淡金色的精神印記在屏障上旋轉:最裡那間會客室見,速來。
許知趕到時,正好十一點整。
圓桌、軟椅,但隻有十個座位,許知随意掃了眼,便一頓。除去馬薩倫這些熟面孔外,多了一位。半個小時前還在閑聊——諾恩。
諾恩并沒有在馬薩倫理事會中任職,系統肯定,目前調動遞補的職位中也沒多這一号人,每一份公示文件它都看了的!
許知幹脆地在唯一的空位落座,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人的神情。另個派系的幾位臉色都不算好,毫不遮掩的糾結,審視的目光一而再再三落在她臉上。萊諾、上級等人則沒有表情,唯一一個放松的是諾恩。她甚至有閑心側頭對許知笑,頭上毛茸茸的耳朵立起,又迅速消失。這還是許知頭一回見這個老太太露出奇異種特征。
人到齊了,沉默仍在持續。摸戒指的、撫弄袖口的、自顧自出神的。
今天這群政客,都不太“政客”。平常客氣的假面不知道扔哪去了,明明白白地躁動,精神力都溢出來了。
想吃一口。
“咚”
萊諾敲了下桌面的金屬沙漏,細碎的動作聲消失。
“今天的話題,在座的各位大都有所耳聞吧。”
許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将新近産生的困意壓下去。
淡金色精神力從萊諾指尖流瀉,一幅幅畫面被重現,共同點是:地點都是馬薩倫的塔。
馬薩倫人和帶着羽飾的卡奇洛人并行,一管管血液被抽出、帶走。
“新世界計劃。”萊諾的目光并不落在同派系的支持者身上,而是在另一派系上遊移。一位理事大動作地錯開臉。
畫面上标注了時間,正好是從七年前開始,那是上回他們黨派執政的第一年。
“一些資源置換而已。況且,當時誰能想到他們能成功?現在,萬一是噱頭?”
“哦。這是你的理由,這是馬薩倫提供血液的理由?”萊諾盯着他,“好了。接下來由諾恩女士來解釋現在的情況。請。”
諾恩神色始終如常:“總之,他們的樣本數量一定是不夠的。”
“當時我并不知道卡奇洛變成一片法外之地。可以這麼說嗎?”她笑了兩聲。
很多年前,遵循慣例,和多數滿20歲的奇異種一般,20歲的諾恩開始了她遊學的旅程。先晃蕩一陣子再決定長居地,她覺得自己運氣不錯,第一站卡奇洛簡直處處都滿意。
城市的環境不輸馬薩倫,甚至個别處更佳;人類對奇異種的态度古怪但友好,偶然當面顯露能力被發現了,對方竟然會尖叫着迎上來,據說是小時候看童話留下的夢;風俗差異和馬薩倫很大,符合諾恩這種喜歡挑戰和新環境的偏好。
完美!
于是,她在卡奇洛奇異種的最高學府入學了。
“最開始隻是一場志願者實驗。我喜歡這裡的學風,征集公共一發,我就去了。”諾恩的神色柔和了點。
一位理事:“所以,你撞見了人體實驗?比如說,他們用血液制品、藥劑,試圖将人類改造成奇異種?”
“不不。那會還是五十多年前。再說,這類相關的主題,能擺明面上?别急。”
那場實驗是個非常庸俗的主題:提升奇異種能力上限。千百年前,低微奇異種逆襲的故事層出不窮,絕大多數來自真實的經曆。
因血脈受限,因家族地位受限,因……但總有奇異種在突破這些先天的、看似不可逾越的限制。
但是,據統計近三百年内,這種跨越限制的案例越發稀少。實際上,前後三百年的數據差距是百分之四十。
學界主流猜測集中在檢測技術的進步上。但依然有許多以“打破上限”為主題的研究。一來,好申請經費,二來,萬一成了呢?
“我像很多奇異種一樣,為此苦惱。總之,去去也沒損失。不是嗎?”
諾恩的眉頭皺起,神思不屬。許知不确定,對方是否在後悔當初的決定。這個世界内頂級的學府,勞拉蛐蛐人也承認諾恩年輕時的天才、美名,确實是大好光景。
諾恩并不覺得她所在的學府會有什麼問題。環卡奇洛帶的最高學府,依照卡奇洛這邊的嚴謹條例,99%不會有問題。
不幸的是,諾恩那一批人成了她保留的1%.
“這種征集志願者數量有限,需要劃定一個細緻的範圍。我們那期是有毒奇異種。”
最初,實驗的不适感微乎其微,諾恩的臉頰依舊飽滿,頭發依舊光亮。
“我當時還年輕。神經、精神觸須被切斷被麻痹,身體承受能力強,意識到的時候,我的毒腺已經紊亂了。”她的手從手肘處虛滑至脖頸。
許知反應過來,所以諾恩固定的高領是為了掩飾惡化的毒腺。既然她現還保持着這種着裝,那就是尚未痊愈。
可依照奇異種的恢複能力,内髒被掏洞也不算重傷,更何況肉.身神經。沒說全部或大部分,那估計隻切斷了一小部分精神觸須,這依然是輕傷。
要許知來估算,這個休養期不會超過一個月,并且,99%可能性不會留後遺症。諾恩是蜂猴類,參照勞拉的八卦消息,蜂猴的毒也不是很強……
許知的面色古怪了一瞬間,硬生生給控制住了。所以某種意義上,這次實驗确實成功了,隻不過要加上一個前提:不考慮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