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甯走出衙門,祝夫人正焦急守在外頭,見到兒子,大吃一驚,忙快步上前。
“你可算是出來了。”她話裡隐隐帶着哭腔。
正說着,師爺和祝員外一道從身後的大門裡出來,師爺一見着祝英甯,沖他作了個揖,祝英甯即刻回禮。
“祝員外,祝公子既已無恙,你們快些回家去罷。”
祝員外連聲稱是,攜一幹人回去。回家路上,祝員外道:“那三十兩晚些時候我會着人送去王家,接下來直到回書院,你都安生在家裡待着罷。”
祝英甯乖乖答應。
祝夫人道:“老爺,這回分明是英甯見義勇為,反被王家誣告。”
“說起來,英甯,”祝老爺正色道,“我聽師爺提到你和馬公子是好友的事。是你說的?做了壞事就搬出靠山,你這樣跟王家小公子有什麼兩樣?”
祝夫人一聽,神情同樣嚴厲,“英甯,你爹說的可是真的?你怎好做這樣的事?”
祝英甯不住搖頭,“我才不屑學他,馬文才這事隻是意外。”
他道出實情,祝員外聽完,将信将疑,“你真的沒有故意擡出馬家?”
祝英甯道:“大丈夫敢作敢為,人是我親手打的,該如何懲罰我都認。要是連這種擔當都沒有,我還怎麼好意思活在世上?”
祝員外捋着胡子,贊許地望兒子,“不錯。這趟學沒白上,長進不少。”
“還誇呢,下回可不能再幹這種事了。”祝夫人道。
祝英甯又是一陣點頭,想了想,說道:“我在集市上買了好幾樣糕點,你們嘗過了麼?”
“祝威回來跟我們說了你的事,你爹和我急急忙忙就趕來衙門,哪裡還得空嘗糕點。”
“那回去之後可得好好嘗嘗。”
祝夫人放松下來,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祝威樂呵呵地來告訴祝英甯自己聽到的消息。
“那王小公子被他祖父罰了頓家法,還要跪祠堂一夜。方才王老太爺和王主簿還帶了禮物來拜會老爺,期望老爺能看在過往交情上不要追究,連那三十兩醫藥費也退回來了。”
祝英甯喝了口茶,“到頭來,還是得憑仗馬家。”
“有憑仗總比沒有好。”
“你白天可不是這麼說的。”
祝威嘿嘿笑,“但看到王老太爺這麼卑微地跟老爺說話,我心裡可爽死了。公子你不知道,這王老太爺仗着自己跟馬太守下過幾次棋,去過幾回太守辦的酒宴,真就把自己當成太守的座上賓,一直沒給過老爺好眼色看。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對,蒼天饒過誰。”
“不是風水輪流轉嗎?”
祝威一頓,開始尬笑,“反正看他吃癟,我們心裡都高興。”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馬太守之上還有更厲害的人,誰能保證這樣的快樂就是永遠,還是悠着點罷。”
祝威道:“再厲害還能厲害得過陛下?”
“陛下?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馬公子沒說嗎?這是我聽來的,說那枚扇墜是早年一次宮宴上,陛下賞給馬公子作為他奪得頭彩的獎勵。”
祝英甯:“!!!”
他隻知道這玩意兒貴重,沒想到會貴重成這樣,眼下那個靠近心口位置的荷包更顯滾燙。
*
有祝員外的禁足令在,祝英甯真就安安靜靜地在家待了幾天。
等到回書院當天,祝夫人一大早就讓人準備好大包小包裝車,要是祝英甯不制止,他都感覺對方能把半個家都給搬來。
“娘,我是去上學,不是去擺攤,你給我這麼多有的沒的幹嘛?再說了,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到時我和小妹又能回來,有些東西不還是得帶回來麼?”
祝夫人道:“娘這不是怕你們不夠用麼?那你盤算盤算,看有什麼不需要的,我再讓他們搬走。”
祝英甯嘴巴動動,起碼挪走三分之二,還想再動,被祝夫人攔住。
“你自己不用,你妹妹總要罷?你妹妹不要,還有其他同學,總有用得上的時候。乖,聽娘的話,先去用早飯。”
祝英甯住嘴,跟着管家走了。
早飯之後,裝車也結束,祝英甯辭别爹娘,坐上馬車往書院去。
一路颠簸,停在祝英台提過的那家醫館前,祝威請公子勿動,自己進去找人,醫館夥計說梁祝二人已經上山。祝威謝過,将這事告訴公子,着車夫去書院。
祝英甯抵達書院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小妹,彼時祝英台正和銀心說事,聽到哥哥聲音,當即起身迎接。
“哥,你跟人打架了?”端詳過後,祝英台問道。
祝英甯:“這麼明顯嗎?”
“眼角有淤痕,雖然淡了。你别忘了,我可是打小就明察秋毫。話說回來,不會又是那個王小五吧?”
王小公子在家行五,祝英台懶得記他的名字,一直這樣稱呼。
祝英甯咧了個笑,“你真聰明。”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被抓進牢裡了。”
祝英台&銀心:“!!!”
祝英甯攤手,“屁股還沒坐熱,又放我出來了。”
祝英台聽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轉問祝威,祝威繪聲繪色地講述當天的情景。
祝英台二人聽完,好半天都沒從驚訝中走出來。好不容易走出來,祝英台道:“哥,你現在打架這麼厲害了嗎?”
祝英甯糾正她的說法,“這不叫打架,叫正當防衛。”
“噢,正當防衛。然後你的正當防衛把你送進了衙門,最後是靠馬文才救的?别告訴我,你費心巴力跟馬文才做朋友,為的就是這時候?”
祝英甯搶白,“别胡說八道,我才不是這種人。祝英台,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好吧,是我小人之心了。主要是你小時候每次跟王小五打架,你都會喊一句‘我去找我爹過來’,一時半會兒,我還沒轉過彎。”
祝英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馬文才甚至比他爹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