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
祁元辰眨眨眼,發現眼前隻有黑色。
他憋着一口氣,不願暈去。
“罪臣諸葛筠早已畏罪自裁于獄中,你通敵叛國,當誅七族!”那人已至祁元辰面前,連同她帶來的援兵,一起進了戰場。
人終于來了。
祁元辰安心昏倒。
五日之後,養心殿内。
諸葛安總被頭疾所擾,他一邊喝着太醫開得藥,一邊聽下邊人彙報戰況。
中原守衛大勝,一連奪回八個城池。
諸葛安喝着這苦兮兮的藥,覺得這頭的确沒那麼痛了。
他推開喂到嘴邊的苦藥,搖頭叫他們下去:“祁元辰在此戰中功不可沒,待他們班師回朝,朕定要大賞。”
彙報的太監眉眼彎彎,也高興着:“此次可不光是祁将軍立了大功,那張參使也功不可沒啊。多虧他及時帶了援軍趕到,這才叫胡蠻奸計落空。如今祁将軍帶着戰士們一路西下,攻到了胡人老巢。”
諸葛安聽罷,問:“這張參使朕怎麼從沒聽過?”
“參使常年駐紮在西疆,幾乎沒回過京,也是這幾戰才往前線來的,往常都在後方指揮。”太監解釋說。
諸葛安靠在軟枕上,頭痛的症狀減輕很多:“朕要見一見這張參使。”
太監一愣,心裡正嘀咕着這群人正往西頭去如何能叫這人來京都見皇帝,卻聽諸葛安接了一句:“等戰事平定之後。”
太監松口氣。
還以為陛下要他現在喊來人。
諸葛安視線掃過這太監,又想起些什麼,再次問那太監:“林卿最近都在做什麼?”
那太監哪裡答得出,支支吾吾半天沒蹦出一句話來。
諸葛安看他這樣又有什麼不懂的,才聽到喜訊,也懶得為難他,揮手叫他去傳林兆之過來。
林兆之這幾日比之前好過些,但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坐在桌側,茶盞都沒涼便換走三輪客。
全是催賬的。
這群人,先尚書在時有閑錢給他們送禮打點,現在沒了禮,倒是把陳年舊賬全翻出來了。
林兆之試了試對面茶溫,還熱着,沒人動過。
他對旁别人點點頭,又有一官員進來。
甫一進來,這人便各種哭訴。左右不過“上有小下有老”“府中人口多要吃飯”。林兆之看着他,深表同情之意,接着說起近年收成,天災人禍。
那官員看着林兆之:“林大人總說國庫空虛,那這國庫裡的錢都花在哪兒了?”
林兆之長歎口氣,從善如流的從一旁書堆上拿出賬本,給他翻開:“許大人自己瞧,這流民的安置費用和施粥費用已是不低,更不提如今戰事緊張,軍中人口衆多,都要吃糧拿饷的,總不能虧了在前線浴血的将士。”
筆筆費用記得清清楚楚。
這叫那官員也再說不出什麼,隻好悻悻而歸。
那盞茶依舊沒人動。
竹簾被人撩開,本以為又是要賬人,林兆之起身去迎,見到的是劉公公。
“林大人,陛下叫咱家來請您入宮,請吧。”
林兆之皺眉,也沒多問,跟着他去往宮内。
宮道之上多添了些帶刀侍衛巡邏,楊柳下專設了處領酸梅湯的地界。
一路順暢到了養心殿外,林兆之聽着裡邊傳出的陣陣咳嗽,問帶路太監:“陛下最近頭疾可是又犯了?”
提起這個劉公公就來愁。
他“诶呦”一聲,尖細的臉上頓時愁雲遍布:“陛下這頭疾太醫是看了又看,總找不出個所以然來。咱家每每看陛下難受的樣子,這心裡邊也實在好受不起來啊。”
他說得有些多了,劉公公閉上嘴進養心殿通報去了。
諸葛安一聽林兆之到了,人都精神不少:“快傳。”
屏風之後的諸葛安霧蒙蒙一張臉,看不出病色,隻有回蕩在養心殿的咳嗽聲能叫林兆之感知到皇帝正病着。
諸葛安半倚在床頭,聽林兆之聲音遠遠傳來:“陛下近日聖體可好些了?”
“朕不好。”諸葛安看着屏風後那模糊的身姿,又叫他臨近些。
林兆之鞋尖已抵在屏風下的木頭上,衣着顔色順着織網細密的縫隙透了過去。
諸葛安還是看着林兆之,攏攏被子:“再過來些,朕看不到你。”
再往前便是屏風之後了。
屏風後是諸葛安的寝居内裡,何等親密之地。
林兆之依他所言,越過屏風更靠近了些。
諸葛安終于看到林兆之的全貌,卻還在招手叫林兆之過去。
“愛卿今日這身漂亮,比你往常那些白花花的私服更襯你。”他臉上帶着淺淡的笑意,鼻尖嗅到林兆之身上那股淡淡的安心香氣。
“謝陛下誇贊。”林兆之環顧一圈,見四周連個宮人都沒有:“陛下叫臣前來是為流民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