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場内亂作一團,四周低低驚呼不斷,每一聲都叫諸葛清鸢心下一沉。
她的臉色十分難看,她諸葛清鸢可是白陽門天才,掌門座下首徒,今年不過十四,周身靈氣充沛,已然是築基修士,此等天賦放之整個神州也是出類拔萃,是以她總是驕傲的。
她與肖輕狂就像是皓月之于螢火,她的光芒定然奪目出彩,叫對方擡不起頭。
可是,現在的肖輕狂周身靈氣湧動,那特制的囚車竟然壓制不住他的修為了。随着一聲宛若霹靂驚雷的爆炸聲響,那囚車被生生撐破,零件碎片随着煙塵四散,落得滿地都是。
“大膽!”
諸葛清鸢咬緊後牙槽,她有法寶護體,自然毫發無損,她的修為也穩勝對方,可此時卻被那可怕的氣勢逼倒,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
她退縮了。
“你不要過來!”
白衣少女掏出法寶,這已經是她身上第二件法寶,甚至是高階的,由此可見她在門内是何等受寵。
肖輕狂卻沒聽,徑直走到諸葛清鸢面前,随後一把用力,竟是自己将那項鍊拽了下來。
他身形略有趔趄,身上的傷痕不少,這一下險些摔倒。但他很快站定,氣沉丹田,說:
“諸葛清鸢,我知你此番定是叫宗門長輩前來,大家不會願意得罪你們白陽門,無人會敢于與你們競拍,你們就能夠以拍賣之名回收法寶。”
“你本可以直接來我族中商議,也可以讓長輩将我拿下,強迫我交出法寶,卻一定要如現在這般行事……”
“也就是說,你的所有行為,包括雇人追殺我,包括将我推上這拍賣場……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證明我一無是處,你看我就如同蛆蟲一般,我是你天之驕女人生中的污點,對嗎?”
“所以你要踐踏我,你要不惜所能,清除掉這份污點,這才能滿足你内心那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是嗎?”
他語氣詭異的平靜,卻反而擲地有聲。諸葛清鸢被他氣勢所懾,一時不敢說話。
肖輕狂見此,忽然大笑起來,随後将那真珠直直扔到了諸葛清鸢的腳下!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我都守不住母親的遺物,我根本就沒有選擇!那麼好,我滿足你,但是諸葛清鸢,我希望你記住——”
肖輕狂周身靈氣暴漲,竟然在短短兩天的時間内再次進階,一舉達到了練氣後期!
“你驕縱自負,你踐踏他人,如此天驕實在可笑至極。是我肖輕狂看不上你,這婚,由我來退!”
“十年!再給我十年時間,我必親自踏上白陽門,與你一較高下,且讓我看看那時候的你,還配不配當那個絕代天驕!”
偌大的拍賣場内陷入寂靜,一切發生的太快,這麼大一出鬧劇,這對白陽門來說得是多大的醜聞啊?周遭客人無不噤聲低頭,再不敢言。就在這詭異的寂靜裡,突然從某處傳來一陣清脆的掌聲。
是哪位大爺這麼大膽兒啊。
衆人無不汗流浃背。
溫子夜也一臉無奈地看向鄰座的師尊大人。
明燈鼓着掌,身邊仿若有閃閃發光的星星,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前傾了,好像是被現在的抓馬劇情給深深吸引。
“甚是精彩,這就是拍賣會嗎?”
他忍不住贊歎。
這下全場都聽見了。
勇,太勇了。
其他客人都心下想着,而溫子夜卻注意到在霎時間有兩三道視線投射過來,應是白陽門的所謂長輩了。
哼,不過兩個金丹期,一個元嬰期。
溫子夜搖搖頭,隻覺得無趣,若是來個化神他興許還有點興趣。
不過台上二人卻并未把注意放到台下。諸葛清鸢從未受如此奇恥大辱,她先是憤怒,随後是羞惱,最後心底又湧起一股委屈。他肖輕狂憑什麼如此羞辱她?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這樣下去一定會為宗門蒙羞,自己應該怎麼辦……
到底是大宗門的親傳弟子,她雖氣息不穩,卻仍勉強保持住了風度。
幾度張口欲言,最後卻都咽下,她和肖輕狂無聲對視了幾息,随後在數千人的注視下,她緩緩地、緩緩地蹲下身……撿起了那串項鍊。
對她而言,宗門的任務才是第一位。
肖輕狂笑了,可心底卻一片悲涼。
主動交出項鍊,霸氣的反駁了諸葛清鸢,看似爽快,可卻給他的未來留下了無窮的麻煩。更重要的是,他的師傅……那位寄宿在母親遺物中的師傅,必須要告别了。
三年前,他修為倒退,一位天才就此隕落,他掙紮過,痛苦過,誰知道就在近幾個月,師傅醒來,他才知道自己修為倒退的原委。
原來,師傅是一位重傷的大能,□□湮滅,神魂也幾乎毀去,幸好有引靈蝶可蘊養神魂,師傅寄宿其中,三年來一直吸收着肖輕狂的修為。
但是沒關系,現在師傅已經不需要他的靈氣了,且師傅還願意收他為徒,指點他修行,所以一切都還不晚。
肖輕狂的父親并不在意他這個淪為廢物的次子,族中同輩也或冷落或嘲笑他,隻有師傅願意提點他,師傅已經是他如今唯一的親人了。
這一次,他又要失去身邊的重要之人……
諸葛清鸢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項鍊,正欲湊近查看真僞,突然,一直沉寂的真珠發出刺眼的光芒。
諸葛清鸢被吓了一大跳。
光芒大盛,不消一刻,真珠驟然爆發出狂躁而又強悍的氣息,震得整個賣場都晃動起來。
肖輕狂和諸葛清鸢首當其沖被狠狠震飛,猶如兩個破布麻袋一般,任何護身法寶似乎都毫無用處。台下的人們也無不驚詫警惕,欲圖離席,可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是、是魔氣!”
不知是哪位感應力強悍的修士驚恐出聲,随後所有人都看見半空中有黑氣彌漫團聚,帶着恐怖的威壓,帶得拍賣場的穹頂都搖搖欲墜。
碎石墜落,拍賣場振動越發誇張。精緻的支柱、穹頂的琉璃燈、梨花木的座椅……
一切的一切都崩裂碎落,大地發出危險的嗡鳴,急促的振動聲仿若與心跳同頻,讓人驚恐萬分。
“想要把老夫帶回去?哼,陰險的正道……”
一道蒼老的聲音于上空響起,随後黑氣凝聚,竟然凝實為一具半透明的老人軀體。
那老人滿頭白發,瘦骨嶙峋,面上有入魔的詭異暗色花紋,神情邪佞而危險,周身魔氣大盛,僅僅是一點洩露出來的威壓就叫所有人雙腿發軟,完全無法動彈。那猶如泰山般巍峨沉重的壓迫力,毫無疑問,這是一位恐怖至極的大能!
哦喲,化神期魔修?
溫子夜坐直了身體,感覺有些有趣起來了。
他還是姑且有些擔心明燈的,于是側頭一看,發現對方仍舊如同沒事兒人一樣看得津津有味,絲毫沒被化神期威壓所影響,大概還以為這是表演的一環。
這個明燈的修為到底是何種境界……
“師……師傅……!?”
肖輕狂被那恐怖的爆發震倒在地,此時全身骨骼寸斷,口中鮮血不止,幾乎已經去掉半條命,卻仍然痛苦地睜開眼,一邊嘔吐着一邊問出了聲。
怎麼回事,師傅身邊怎麼會有魔氣。
這不可能。
他明明說自己是重傷的正道修士。
難、難道說……
“哈哈哈哈哈!愚蠢的正道……”魔修老者放肆大笑,接着看向肖輕狂,用充滿惡意的語氣說:
“徒兒啊徒兒,為師早說過你愚鈍,現在看來你果然是蠢笨如豬!”
“你的母親當初去往魔域誅魔,随後身死魔窟……你猜,我又是什麼時候寄宿到那顆珠子上的?”
“……”
肖輕狂愣住,目呲欲裂,整個人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