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含三履相遇的情形還曆曆在目,如今她也有了心儀之人,而她的心儀之人也心悅與她,這真是一件大好事。
秦徊已經開始幻想這二人大婚時的場景了——
她要親自往她的喜榻上撒紅棗、撒花生!
還要在她餓着肚子苦苦等候新郎倌來掀蓋頭的空檔,偷偷給她塞她最愛吃的金桂泡兒糕!
隻不過… …
秦徊倏地收回腦中還打算鬧洞房的思緒,黛眉輕輕一皺。
原因嘛,自是她終于想起了自己與阿哥此行的目的。
這位秦家養女之所以能和三公主相識,是因着秦有時去年給了她一項任務,那便是為她阿哥尋一位阿嫂回家。
可知兄莫如妹,就秦于仲那性子,秦徊打一開始就知道這事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局。
沒成想秦有時不死心,他報着大的指望不上那便小的頂上這一想法,終是在今年将目光移向了剛及笈沒多久的女兒身上。
是以,秦家兄妹此行的目的還同去年一樣,隻不過主要對象換成了秦徊,而秦于仲的任務便是睜大了眼睛為小妹挑一位良配。
一想到這事,秦徊的腦仁就“嗡嗡”的疼。
秦于仲用餘光瞥見秦徊愁容滿面的回來,遂擔心了起來,他一臉關切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說這話時秦徊已然坐下,秦于仲忙遞了一杯不燙手的糯米沱茶過去。
秦徊一手接過茶水,另一手則将纖長的食指擡起,放在柔軟的唇口處對着秦于仲比了個“噓”的手勢,而後擡起杯盞将茶水一飲而盡。
臨近正午,太陽照在身上的感覺已不複晨時的溫柔,曬了一路回來,她實屬是有些渴了。
早上出門急,帕子也忘帶了,秦徊正想着用衣袖擦拭掉唇角殘留的一小片茶葉,一扯才發現今日所穿的這件煙粉色繡福文金邊立領上衣的顔色較淺,她擔心會留下脂粉的痕迹,便掀起長度恰好收在虎口處的袖口,用手背抹了兩下。
這衣衫是她出發前拜托春祺去錢王街的子衿布行租的,等回到青索城後她還得再還回去呢。
女子殊不知她的一系列動作,都被與她幾乎同一時間回到坐席的含什襲給一寸不差的看了去。
就像在草場大門前,他看她那樣。
隻不過那會兒這個傻姑娘什麼都不知罷了,她隻顧眉眼帶笑的沉浸在别人的幸福裡,就連肩頭落了好幾片嬌嫩的花瓣都沒注意,又怎會注意到一旁還有一位男子正滿心滿眼都是她呢?
正如同她也不知,明明他百般打探的結果是她明明不會來,可卻在舞馬場上真真實實的看到了她的身影。
那一刻,他差點喜極而泣。
相比之前更加氣勢磅礴的鼓聲忽地響徹天際,含什襲冷不丁地被吓的一哆嗦,他有些戀戀不舍的收回他那灼灼目光,将視線轉移到舞馬場上。
隻見好幾匹色澤光亮的戰馬一同奔出,身穿铠甲的将士們緊随其後,隻用了“噔噔噔”八步,在翻身一躍間竟追上了狂奔的馬兒,引得場上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好聲。
說時遲那時快,駕馭着馬兒的将士們眼疾手快的拿起挂于馬背一側的弓箭,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上一刻還搭在弓箭上蓄勢待發的箭矢,下一刻就統統射中了三丈開外快速移動着的靶子。
在這其中有一位的表現尤為突出,那人正是細左穹。
此時的他相比在草場大門時顯得更為意氣風發,眼神淩厲且堅定。他丹氣一沉,輕輕躍起,穩如磐石的站立于奔馳的馬背上,一時單腿蹬立拉弓三箭齊發,一時又連續翻身仰射,每一發都精準無誤,全部正中靶心。
可謂是回旋驚電雹,奔突出塵嚣。
就連高坐于觀賞台上的異邏含都按耐不住站起了身,他往前走了幾步,似乎這樣能看得更為清楚些。
這位不苟言笑的國君雖嘴上沒說什麼,但卻在心裡默默贊賞了一句:“不愧是我蒙诏國的好兒郎們!”
矗立在異邏含身後的同倫長才看到聖上起身,便邁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他那雙精明的眼珠子正滴溜溜的轉着,此時正有意無意的轉到左下方不遠處一身穿铠甲的彪形大漢身上。
那人他自是曉得的,除了征東大将軍細松蒼,再也沒人敢在聖上面前發出如此肆意暢快的笑聲了。
然聖上就是喜歡細松蒼身上那股子血性灑脫的勁兒,就從這一點來看的話他倒是頗有些當年大都督還在世時的風範。
說起大都督鞏茗,倒是讓同倫長回憶起了十五年前送葬隊伍離開安甯城時萬人送行、滿城悲怆的畫面。
那一日,聖上獨自一人在皇城上從日出站到日落,從喪樂喧天到萬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