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不是人人都這麼想、這麼做的,朝廷裡從不缺清流做派的官員,隻不過是太少太少了,她十分慶幸她的阿爹是其中的一個。
阿爹為官多年,從不與他人同流合污,不僅始終保持着一顆至善至純的初心,堅定的守在戰争最前沿,保家衛國,與此同時還能心系着黎民百姓。
阿爹買糧的一番苦心,她作為阿爹的女兒,應該理解、支持他。
是以,秦徊給自己認領的工作是将每月運來的糧食,按時按量的平均分發到每一位需要的人的手上。
隻不過時至今日她才知道,直接負責買糧、運糧的人原來不是秦有時,而是從未跟她提起過此事的秦于仲。
也是将将才曉得,上一季度運回來的糧,在她去安甯城之時,被山匪給劫走了很大一部分。
那些糧食可都是阿爹省吃儉用,從自己的俸祿裡一點一點摳出來的。
不僅幫助了許多根本買不到糧的老百姓,為官府解決了很多的麻煩,還在一定程度上穩住了人心,以至于南部地區的動亂勢頭,比東部副戰場的要小得多了去了。
究竟是誰在做劫糧如此下三濫的勾當!
秦徊越想越氣。
她自己本就曾是個可憐人,幸得上天和父兄擡愛,讓她不愁衣食,如今她為其他不如她幸運的可憐人所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早就不能滿足她的一腔熱血了。
阿爹疲于軍務,阿兄眼下又有憂,這不正是她為父兄分憂解難的時候麼?
是以,她終是在幾日後打探清楚了秦于仲的計劃。而後,也在心中有了她自己的計劃。
知曉她計劃的除她自己以外,倒是還有一人,那便是春祺。
這會兒子春祺正留守在秦府,明明心裡慌得要死,卻仍舊故作鎮定的守在自家主子的房門前,做好了随時“上戰場”的準備。
原本這一路上都好好的,不出差錯的話秦徊主仆二人這一趟隻會來得神不知鬼不覺,待她懲治完惡人後再回去向阿爹、阿哥請罪,若她此事做的漂亮,那到時候他們也不會怪她先斬後奏的。
但… …越是如此,她的心裡越是忐忑不安。
一般不出意外的時候便是要出意外了。
也不知神屠手是吃錯了什麼藥,怎的會在此時揭開木桶蓋子?怎的又會一揭便揭了個準,偏偏挑中了她的木桶?
“就算我阿哥不打死我,阿爹也會打斷我的腿的!神屠手,你一向待我最好了,定不會忍心看我下半輩子變成一個廢人,對罷?”上一句話已然令胡屠猶豫了,秦徊趁勢又補充了幾個字。
胡屠愁眉苦臉的,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盡管他的内心已經有些動搖了。
是啊,這姑娘命苦,小小年紀便沒了親人,不僅親眼目睹了親生母親死不瞑目的慘狀,還差點死在析人狗賊的刀刃之下!
那會兒她不過是個才八歲大的小娃娃啊!
幸得秦公子眼疾手快,将小女娃救了下來,又心生憐憫之意将女娃托付給他胡屠,由他負責将她帶回軍營好生安撫。
這一路上可憐的小娃娃都縮在自己的懷裡瑟瑟發抖,每每低頭一瞅見她那副丢了魂的模樣,他便心頭發酸發苦,他也是剛有了女兒的人,他内心的憤恨之意絕不亞于任何一個人。
他恨不能立即殺個回馬槍,再沖去敵軍大營裡,殺上個成百上千的析人賊子,為她全村人陪葬!
… …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小女娃哪還能再受半點刺激?他隻有帶她離戰場越遠,對她的傷害才會越小。
好在後來秦大将軍仁慈,願意将女娃娃收為養女,從此以後她也算是有了安穩的庇護所,不至于淪為一個流落街頭的野娃娃了。
盡管以她現在的身份這麼說是有些不妥的,但他的心裡早就将她看作是自己的女兒了。
這麼多年來他總是變着法的隔三岔五給她帶好吃的、好玩兒,還時常給她講軍營裡将士們的糗事、趣事。
此番她偷跑出來,秦大将軍和秦公子若是知曉,定會急壞了,他們父子二人對小姑娘的好是他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的,捧在心尖都怕化了又怎會舍得打她?
挨頓罰,挨頓罵,自然是必不可免的,可他也不舍得她回去挨罰挨罵呐!
況且這事确實是他失職了,他若每車每車的親自檢查,又怎會是眼下的局面。若真的被秦大将軍和秦公子知道了,他的下場可就不是挨罰挨罵這麼簡單的了… …
“小姑奶奶,你藏哪兒不好非得藏桶裡?你記住了,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千萬别出聲,我會找機會把你放出來的。”
秦徊點頭如搗蒜,道:“還… …還有我的婢女秋祉,她也跟來了,她在前面第五車的木桶裡,至于… …是哪一隻桶,我就說不準了,胡叔一會兒可别把她給忘了。”
胡屠臉皮劇烈抽搐。
“快蓋起來,快蓋起來,要出城啦!”秦徊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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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仙峰。
雲居洞上方的林子裡,一夥人早已等候多時。
白茯随意倚靠在一棵冷杉上,神情間盡顯慵懶媚态。
離她不遠處的白鹭紋面具男此時才看清,這個善人幫幫主的發髻上插着好幾根細針,虎口脫險的右眼竟一時隐隐作痛了起來,心裡也有些毛毛的。
這等子慣使暗器的蛇蠍女人,就算再美豔,他以後都要離得遠遠的!
下一刻,隻聽蛇蠍美人開口道:“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