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車駛進車位後,謝拙言推了推時黎的肩膀,時黎下意識摸了摸唇角有沒有溢出口水,喃喃道:“做了個好惡心的夢。”
“夢見什麼了?”謝拙言有點好笑,這人還真是沒心沒肺啊,睡得香甜就算了,還進夢鄉了。
“夢見有人掐我脖子,讓我呼吸不過來,還把我大卸八塊沖下水道了。”
謝拙言聽完以後臉色立馬垮了下來,他拍皮球似的拍了一把時黎的腦袋,“瞎說什麼,白天的時候少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诶呀!”時黎捂着腦袋驚呼,“哪能是我能控制的嗎,而且是夢而已,又不是真的,你着什麼急。”
謝拙言抿緊嘴巴不說話,不敢說他覺得時黎所說的場面格外熟悉,好像在哪看見過,許是當初腦海裡湧進這些莫名其妙的記憶的時候,夾帶了這些零零碎碎的記憶碎片。
時黎深知謝拙言最近陰晴不定,所以沒理會謝拙言奇奇怪怪的反應,他輕車熟路地應對着熱情的侍者,然後靠着刷臉解決了預約這回事。
“這個餐廳我覺得真的挺不錯的,應該也合你的口味,我記得你不挑食來着。”
“确實,難為你了,居然還記得我什麼都吃。”
謝拙言回了一句不知道褒義貶義的話,但時黎按照他的日常思維來理解,瞬時傾向了謝拙言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什麼态度,就是在責怪我對你不上心呗。”
謝拙言睨了時黎一眼,直把時黎看得有些心虛,他縮了縮腦袋,“你肯定也不記得我愛吃什麼不吃什麼,我們半斤八兩,扯平了。”
“……”謝拙言頓了一下,時黎還真以為謝拙言奈何不了他,在占上風得意的同時不免湧起了一股失落,大抵是覺得所有人都該慣着他。
結果謝拙言忽然開口道:“你不吃動物内髒,雞蛋不吃蛋黃,吃海鮮會過敏,肉類的話一定要去皮,青菜最愛吃西藍花。”
“還要我列舉嗎,我總共也沒和你吃過幾頓飯吧,但我都記下來了。”
言外之意,時黎追了他這麼久,卻一點也不了解他的喜好。
時黎被噎了一嘴,有些難為情,但他的自尊讓他立馬耍賴,“行行行,都是我的錯,行了吧,就沒見過你這麼難纏的。”
“怎麼,你還見過其他難纏的?”謝拙言看向時黎,冷靜的表情看不出情緒,隻是稍微置氣的話語表達出了他的不滿,“哦,那個姓路的是吧。”
“你真是……”時黎對謝拙言無可奈何,怕自己又脫口而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惹謝拙言生氣,隻好象征性哄了,“算了你開心就好。”
謝拙言深邃濃墨的瞳色更陰沉了,時黎連句辯解的話都沒有,他怎麼可能會開心。
可惜時黎不懂他的心思,更不會照顧他難以言喻的情緒,以至于謝拙言隻能沉默地看着身邊人,靜靜地等待對方何時會離他遠去。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可真煎熬,盡管他完全可以用千百種手段把人留下來,但那對他自己沒好處,而時黎也不可能會願意。
謝拙言抿唇擡眼望去,時黎正捧着菜單和服務員交談,服務員被時黎的和煦笑容晃了眼,本就熱情的态度平白增添了幾分溫柔。
“時先生,這是我們今日推出的新菜單,每一道菜都值得細細品嘗哦。”
時黎友好回應道:“難怪,我是這裡的常客了,這新出的我都沒見過。”
謝拙言知道時黎在客套禮貌,但他還是忍不住冒酸水,很沒頭沒尾說了句:“真矚目。”
時黎保持得體的笑容,在看不見的桌下輕踹了謝拙言一腳,“你這家夥對請客的錢包瞎說什麼呢?”
“都說了我不要你請。”
謝拙言得了教訓,可算消停了,開始安安靜靜地吃飯。
然而這頓飯他注定吃不下去,在他剛把一縷奶油蘑菇面卷進叉子裡的時候,一道又驚又喜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時黎?!”
時黎轉頭去找聲源,看見人以後臉上流露出一片茫然,“路知遠?你怎麼在這。”
謝拙言知道時黎的朋友面很廣,在經常吃飯的地方和熟人碰個面很正常,所以他根本不打算計較,連頭都沒擡。
但這條不久前才插足過的名字他不可能聽之任之,他幾乎是瞬間擡起了頭,想要看清這位不速之客到底長什麼樣。
不過隻此一眼,他也愣住了,輕輕擱置下的叉子微聲敲響了潔淨的白瓷盤,聽起來十分悅耳。
他看着路知遠身邊那張和自己别無二緻的臉,喊出了格外疑惑的音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