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林看着遠處駐紮的戎狄軍隊,神情嚴肅:“飛翅營是大魏精銳,隻是盛京路遠,不知何時能到,延陵離此較近,領兵的吳業将軍也曾是封将軍帳下,與我打過幾次交道,是個猛将,隻要能撐到他來,嘉浮關就有救了。”
周圍無人,蕭海晏才說出了心中疑問:“孟将軍是故意讓延平郡王離城的?”
“蕭少将軍,老夫實話同你說,嘉浮關這次能不能守住,隻能看天意了。小郡王和大将軍很像,大将軍死得冤枉,小郡王絕不能死在這裡,他得回去,去為他的父親報仇!”
蕭海晏一驚,反問道:“孟将軍此言何意?封大将軍不是戰死嗎?”
孟林搖搖頭,不肯再說,反而道:“蕭少将軍,如果嘉浮關最終守不住,你就走吧,蒙陽山雖險,但你帶着你的親衛多走幾日,也能走出去。大魏如今缺少武将,我再為你寫一封陳情書,就算陛下要治你的罪也不會太重,你還年輕,不該把命丢在這裡。”
他鎮守嘉浮關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能忘記封将軍。
可是此事牽涉太廣、背後水太深,他還有妻子兒女,所以隻敢躲在這裡不敢出頭。
若不是小郡王來了,他恐怕會将這件事藏一輩子,這就是天意吧。
為将者守國而死是榮耀,可不該死于權鬥算計之下。
“同為武将,将軍不退,在下也不會退。家父在我習兵法的第一日就告訴過我,甯戰死、不苟活。”
孟林欣慰的笑了笑,用力拍了拍蕭海晏的肩頭:“好樣的,這才是我大魏的棟梁之材,定國公之名早有耳聞,可惜無緣得見,不過倒也能從你身上看出幾分了,若嘉浮關有太平之日,我必定要前去拜訪。”
“您放心,那一日絕不會太遠!”
蕭海晏接過了城防,孟林也抽空回了趟家。他近來一直住在府衙,有好幾日沒回去看看夫人了。
孟夫人生得溫婉秀麗,孟家兄妹的長相也都更随孟夫人,孟林對此十分驕傲,總同夫人說幸好孩子長得像她,不然将來隻怕婚事都成問題。
他到家時,孟夫人正坐在院中補衣。
見他回來忙去廚房切了些水果,又連聲問他可用過飯了。
孟林點着頭,拉住忙碌的夫人,将她擁進懷中。孟夫人羞得輕錘了他幾下,道:“這大白天的,你這是幹什麼?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定羌和屏嘉呢?屏嘉那孩子說也說不聽,這衣裳都破了,讓她去做兩身新的也不肯,給她買的繡裙也不見她穿,哪裡有個姑娘家的樣子——”
他擁着夫人聽她絮叨着家長裡短的小事,時不時答應兩句,好半晌才放開人。
“這幾日不太平,你待在家裡就不要出門了,有需要的讓丫鬟去買,還有衣服也不要總自己補,家裡買丫鬟就是為了讓你不那麼操勞,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他聲音放得很溫柔,絲毫不像那個在外威嚴的将軍。
“定羌和屏嘉我吩咐了些事讓他們去做,過幾天就回來了,你也别擔心。”
孟夫人都一一應下,又叮囑他道:“你夜裡在城樓防守也要記得多穿些,我給你做了幾身衣裳,你穿在裡面,輕便又保暖,不會礙事的。”
說完讓丫鬟去房裡拿出了一個大包袱交給孟林:“我知道你最近事忙,不必特意回來看我,軍務要緊,我不留你,快回府衙吧,嘉浮關的百姓可都靠你們了。”
孟林接過包袱,又輕擁了孟夫人一下:“你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說完便轉身出了門,身後孟夫人倚着門,目送他而去,看了很久很久。
北地多風沙,一陣風吹來,孟夫人隻覺被沙迷了眼,眼中微微有些濕潤。
她轉回院中,對丫鬟道:“你等會兒上街看看城中的情況,再把我們之前縫制的軍衣送去營中交給将士。”
孟林回到府衙,坐在案前提筆寫了封信,将其裝好,招來副将交代道:“若五天後延平郡王平安歸來,你就将此信交給他,讓他立即寄回盛京呈給陛下,要是沒有你就親自帶着它上京面聖,事關重大,切記。”
“将軍,您難道不讓末将上戰場了嗎?”
“不,我隻是想賭一把。”
此戰兇險,他不得不多做幾手準備,這封信到底能不能送往盛京,就看天意了。
“此事不可對旁人洩露半句,東西你也要妥當保管,不能經他人手。”
“将軍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務。”
“你也回去看看家人吧,酉時三刻召集所有軍中将領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