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哪裡來？

多戈被這問題問的晃了神。他的思緒被拉伸到遙遠的未來，最終定格在那個手捧着遺失文稿的年輕有為的，名叫多戈·溫德姆的生物工程學博士身上。

原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原來，原來......

“你當時神神叨叨的，可能已經不記得了，但我還記得你說過的話。什麼是‘新世界的誕生’，什麼叫‘維裡爾不該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無聲息地死去’，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解答。”

克裡茲走到病床前，俯身直視他，一雙紅眸冷得刺骨，“多戈·溫德姆，你從哪裡來？”

在等待多戈清醒的這段時間，他仔細複盤了不久前發生的事情，一大團亂如毛線的過往終于在多戈的話裡被揭開了冰山一角找到了一端。順着思緒向下延伸，克裡茲越想越覺得古怪。終于在多戈清醒前一刻，當他眺望到窗外的雄蟲住宅區，克裡茲意識到了一個他從未思考過的堪稱天方夜譚的走向——

如果陸川可以從過去來到現在，為什麼不可以有人從未來回到過去呢？

思緒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事到如今，他要确定這件事的真假，隻需要多戈一句話。

多戈沉默了許久，克裡茲也耐心地等着。終于，在空氣沉寂了近半個系統時後，年老的亞雌雙手捏緊了被子的邊緣，紅着眼眶，嗓子沙啞，說起那個藏在心底的故事。

“我從新曆417年來，那個時候，距離那場災難結束、我們重建好家園，來到「新世界」已經過去了近500年。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中央科學院的生物工程博士，主攻的項目，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裡将雌蟲和雄蟲的數量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比例。”

“我們什麼辦法都試過了，最後的最後，隻剩下基因編輯和克隆一條路。導師帶着我們查閱各種資料，進行了千百次的研究，卻統統都以失敗告終。但随着一項考古成果出現，我們看到了新的希望——兩張來自「舊世界」的關于基因編輯與克隆的成型手稿，上面詳細的記載了如何進行初步操作，署名是「維裡爾·科肋什」。”

“嘗試過這個方法後，實驗有了重大突破。但也隻局限在了初步階段，我們按手稿講的成功将容易失活的雄蟲germ cell取了出來，但接下來卻再難進一步。導師帶我們親自去了那顆發現手稿的荒星，試圖尋找剩下的遺稿，但一連數年都沒有發現。我們推測，這項技術應該在「舊世界」就已經成熟，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名叫‘維裡爾·科肋什’的科學家卻在曆史上連個影子都沒背提到。也就是說，這項技術在戰争中失傳了。”

“最後，我們遺憾的結束了這個課題。但我一直沒放棄過，我嘗試了很多種方法去完善那個手稿，但毫無進展。倒是找到了些關于‘維裡爾·科肋什’的傳言，有蟲說他年紀輕輕死于非命，有蟲說他雖然死的早，但據說有個孩子——但每當我問到那個孩子的事情時，就又什麼消息都沒有了。日複一日，我也漸漸死心。”

說到這裡，多戈擡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克裡茲，心情複雜。

“突然有一天，我眨眼間就來到了這裡，來到了「舊世界」。當我在戰火中四處逃竄時，我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姓氏，‘科肋什’。我抱着試一試的想法去應聘這家的侍者，然後，便如你今日看到的這般——我真的見到了維裡爾。”

那晚，他端着托盤在城堡裡四處遊走，試圖尋找那個被科肋什家族禁锢的天才。他來到這裡數日，打聽到了不少事情，幾乎可以确定維裡爾·科肋什就是因為被當做聯姻禮物慘遭迫害至死才在曆史上籍籍無名，他希望在這之前找到對方，帶對方離開。

就在三樓的東側走廊，那個他崇敬了前半生的天才就在如此突兀的情況下闖入了他的眼底——黑發青年倚着窗戶，月光透過玻璃灑進來，将那道纖細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有些朦胧，有些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