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還是把活魚帶上來了？”

賽提斯和克裡茲一站一蹲在甲闆上，望着放在地上那個正不斷跳動的灌滿了水的大概有半人高的黑色塑料袋，大眼瞪小眼。老實說，賽提斯好奇很久了，赤色人為什麼可以随時随地蹲下？他們外表構件應該是差不多的才對，為什麼蟲族很少有蟲能蹲？

“我問老闆能不能殺好，他說可以，但是又說會影響口感。”

克裡茲揉了揉頭，幾縷碎發被揉開垂下來，“他建議我回去後再自行處理，畢竟魚還挺貴呢，不比咱倆那次在賽麗斯買的那幾大盒烏木糕加起來便宜。然後，老闆就給我塞了一張圖，說明怎麼怎麼處理，說回去實在不行，找機器人把這張圖給它讓它學。”

提起那幾大盒價格驚為天蟲的烏木糕，賽提斯終于明白面前這袋魚有多貴了。

“它是貴金屬做的嗎？還是能延年益壽？”他問。

克裡茲沉默了，“都不是。”

“隻是好吃？”

“隻是好吃。”青年擡頭，在自家艦船上附近又沒人，克裡茲也懶得用精神力遮臉，顯得他像個精神病，“實話和你說吧，朋友。考裴提的黑魚因為長殼又醜又難處理之前都沒人吃的，泛濫成災。直到有個赤色星海釣魚博主旅遊到那兒，一杆下去釣起來一條。”

現在都快被赤色人吃到靠養殖存活了。

不要小瞧赤色人把吃喝和嫖賭放在一起的含金量啊！

賽提斯也沉默了，他側頭，将目光投向遠處的星海。

“話說。”他們在甲闆上站了許久，賽提斯才想起來這一行除了他還有位閣下，四下張望，“陸川閣下呢？怎麼從上船開始，就沒見到他蟲？”

他是真害怕陸川想不開做傻事，雖然跟着克裡茲出來就意味着已經在做了。

“他啊。”克裡茲站起身，給自己拆了根棒棒糖咬在嘴裡，擡下巴示意，“客房。”

可能是還沒走出來吧，那種看着熟悉的、愛着的人和物離開，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和咱們不一樣的，朋友。”帝國第三軍的總司令感慨道，“他在來到這裡之前，隻是萬千芸芸衆生中的一個。在那個和平的年代，又是年輕的年紀，恐怕他也是頭一次真正有意識的經曆别離——因為他的無能、不夠強大，眼睜睜目睹着死亡與失去。”

塞萊卡迪克聯邦第一軍的上将似乎想起了什麼，垂眸，随後又擡頭道，“你覺得如果蟲族語赤色間沒有發生戰争，同樣的時間點，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會隻有你，沒有我。”克裡茲雙手抱頭，“所以啊，真是因戰争而來，因戰争......”

而死。

賽提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能也隻是情感上頭胡言亂語。他們在甲闆上站了一會兒，幾次躍遷後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化。漆黑寂寥的宇宙裡，突然出現了一抹鮮亮的紅色。

前是紅牆金瓦，側有雙龍開道，對稱工整，大氣磅礴。關口乃是雙鯉抱圓，機關活動的時，兩條金鯉也仿佛活過來似的，遊動着讓開道路。于是，雕欄玉砌、瓊樓玉宇便可見了。

“歡迎來到赤色帝國，這個綿延十數萬年仍滔滔不絕的古老文明。”

見賽提斯好像看呆了，帝國将官嗤笑一聲，戴上自己的親衛帽，“從今天往後，你有的是時間見識它了。但别怪我沒提醒你，一旦做出違反法律的事，你這輩子也就隻能看着它了。”

“我得回去了，不然離開和回來時陛下身邊的親衛不一樣，不知道的以為我折那邊了。”

臨走前，他從口袋裡丢過去一個小巧的挂耳式耳機，“拿着，帝國專用的聯覺耳機。你們這種異星人拿的通用版很多地方話、大白話、成語和含蓄翻譯不了，總鬧出笑話。”

确實，賽提斯一直都聽不太懂克裡茲的有些話。

什麼叫“扒”，什麼叫“折”，直接翻譯過來都很奇怪，但問吧，顯得他像個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