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他又改口。
“算了。”
還能是誰,餘一笙咬緊後槽牙心裡泛着酸,“這個不重要。”
醒來之後一直住那人家裡,還能是誰。
八成是那個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楊齊淼的未婚夫。
餘一笙越想越酸澀,他不想從楊齊淼嘴裡聽到兩人的甜蜜過去,這跟讓他自己給自己捅刀子有什麼區别。
餘一笙意識到自己這幅樣子有點狼狽,但自己甚至連吃醋的資格也沒有。
他心情失落不動聲色地輕輕歎了口氣。
“那你記得你昏迷前的事嗎?比如......你高考的時候?叔叔阿姨又去了哪裡?”
餘一笙語氣輕緩,問得小心翼翼,生怕牽出楊齊淼一些不美好的記憶。
這個問題讓楊齊淼微微一怔,陷入沉思。
關于昏迷前的事,他幾乎什麼都記不得了,腦海中像是被抹去了一塊重要的拼圖,隻留下一片空白。
可即便如此,在清醒後的三年裡,他無數次問過林宥自己昏迷的原因。
但每次提問,都能得到不同的回答。
有時是“山上挖筍踩空摔下來”,有時又是“在浴室洗澡不小心洗手池上”,甚至還有“被車撞了空中翻轉三周半後砸樹上”這樣離譜的版本。
林宥的态度總是顯得不甚在意,像是在故意搪塞。一邊不希望他知道真相,一邊又說着一些錯漏百出的話等他來找茬。
楊齊淼回過神,眼中閃過一抹無奈,聲音低低地說道,
“不記得了,現在我也聯系不上我父母。”
他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但眉眼間的那抹失落卻難以掩飾。
餘一笙仰頭将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眼底複雜情緒一閃而過。
他稍作停頓,随即低聲說道,語氣輕柔,“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你想聽什麼,我都告訴你。”
這話聽起來像是随口一說,卻直直撞進了楊齊淼的心裡。
楊齊淼的長睫微微一顫,眼底掠過一抹喜色。
他擡頭看向餘一笙,嘴角輕輕勾起,聲音裡透着讓人難以拒絕的期待,“真的?”
餘一笙的手指微微用力,握着的紙杯被捏處細微的折痕。
他的心跳如鼓,快得幾乎蓋過了耳邊的聲音。
這一刻,如同穿越了八年的時光,熟悉得讓人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第一次對上楊齊淼那雙明亮的眼睛,那一瞬,他沒能逃過那驚鴻一瞥而陷入單戀。
十年後的今天,他依然沒能逃脫。
太狡猾了,他在心裡自嘲,隻有他一個人擁有記憶。
可他暗暗覺得慶幸,真好,他還擁有這些記憶。
餘一笙垂下眼,掩去内心翻湧的情緒。
他抿了抿嘴,熟練低藏起胸口的悸動,擡起頭對上楊齊淼的目光,輕聲一笑,“真的。”
兩人交換了手機号後,楊齊淼沒有在車上久留。
他道了謝,推開車門離去,轉身上了一輛停靠的公交車。
餘一笙坐在車裡,透着擋風玻璃望着那輛逐漸駛遠的公交車,直到它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才緩緩收回目光。
日常如故。
楊齊淼和蔡轲提搬家的事。蔡轲以為酒吧的事惹楊齊淼不高興才想搬走,拉着楊齊淼死活不讓他離開。
楊齊淼解釋了好久,蔡轲才願意接受他搬出去隻是因為找到了新工作。
楊齊淼來他這住了一個月,最後收拾行李的時候,卻隻收拾出一個行李箱。
蔡轲看在眼裡,一向話密的他卻破天荒的安靜了好一會。
楊齊淼以為蔡轲還在為自己搬出去的事不高興,反複瞧了他好幾眼。
雖然全部的家當隻有一個行李箱,但蔡轲還是搶着給楊齊淼拿行李幫他搬家。
公墓規模不大,也就三百多個位置,現在幾乎滿員。
加上楊齊淼攏共就六個工作人員,兩名門衛一名維護,三個文職。
人際關系簡單,大家多是一起工作了多年的朋友,如果不是原本的那位姐高齡産婦生二胎休産假,估計這工作坑位也不會空出來。
公墓裡錄入信息本是個閑職,愣是被楊齊淼幹成整個公墓辦事處裡最忙的那個,每天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
而另外兩個文職也都是四十多歲的姐,性格自來熟。每天上班沒什麼事的時候就愛拉着楊齊淼給他講八卦。
一見楊齊淼那優越的臉蛋就搶着要給他介紹對象,但聽說了楊齊淼那高中畢業的學曆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後也沒再提過這事。
除了楊齊淼其他人多是家就住在這附近,每天騎車上班。
到底最後隻有楊齊淼一個人住了宿舍。
說是宿舍,其實就是用雜物間改的十平米大的房間,出門就有公用的廚房和浴室,但除了楊齊淼沒有其他人在用,一下班大家都各回各家,墓園就隻剩他和門衛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