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狠絕,如今剛剛登頂他也不好太過顯山露水。
“楚陽你如何處理。”
幾個字雲淡風輕的打斷了趙琛的思緒,他側臉看向立在身側的翟離,二人對視一瞬目光均移至那道先帝專留給楚陽的旨意上。
“如他所願。”
平淡如水的四個字定了她的餘生,“柔瀾也如你所願,我權當不知。”
趙琛和翟離謀了這許多年的事,二人都深知互相協扶同時也互相猜疑做局。
畢竟朝堂之上能信的唯有自己。
趙琛知道翟離定有後手,試探道:“你不懼?”
翟離蓦的一笑,信步行至藤編掐絲金椅邊,掀袍一坐,肆意的将雙臂搭在座椅扶手上,稀松平常的道:“所以才要留下與你開誠布公的談一番,”他溫潤一笑,“從你卸了臨安公之權,縱火焚府開始我便在心裡記你一功。”
面上是太子,身後是趙琛,而聖上不過是默許罷了。
他都知道。
翟離淡然的将趙琛面色上那一絲轉瞬即逝的詫異收進眼裡,随後便瞧他翹着那僞善的嘴角,沉思片刻,“記我一功?”
翟離撚着手串笑道:“你替我解決了後顧之憂我不該謝你?何況太子從來不是我的選擇,我欣賞他殺伐決斷,而他除此以外毫無所長。你不同,你看似清風道骨,與世無争,實則野心勃勃冷酷無情,你我,相像。”
趙琛擡眼,目光晦澀中帶着狠意的寸寸掃過翟離的面龐。
他們确實很像,因為像才可以在衆多人中一眼認出彼此。
像到能猜得出對方的下一步打算。這不也是一種無形的拿捏嗎?
互相攤底又留出把柄。
趙琛一笑,微微搖頭,眼中浮出些誠意來,逐字道:“皇考給你的任務不少啊。”
翟離面露無奈,搖頭歎氣道:“給我少排些活,我近日有人要哄。”
聽他這最後一句,趙琛沒忍住輕笑開來“趙鍊...”
翟離隻當他顧及三皇子徹查太子之事,頗有些神色不耐,“他何需放在眼裡,朝中之人早就架空了,他也”後面的話還未說出便聽見趙琛意味深長的說道——
“他要放一把火,燒你翟府。”
翟離一停,趙鍊自先帝駕崩後,便幾乎不踏出宮門一步。
他派人跟探過,回複俱是他撐着身子為先帝抄經之話,燒翟府?
“何意?”
翟離沉了聲線,遮在衣袍下的那雙修長的雙臂隐隐凸起了些緊繃的意味。
“字面之意。”
趙琛雲淡風輕的四個字猛地砸了一下翟離靜如止水的内心,“何時?”
“此時。”
隻一瞬,濃烈的戾氣噴湧而出,翟離遽急起身快步離去。
縱馬馳騁之時,方才的從容與冷靜被狠狠甩在身後。
他懼了。
又是一把火。
他要從地府搶她出來。
翟府的火光沖天攔住了所有人,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出不來。
他頭一次露出些狼狽的打了一個踉跄,沖天的火光将整個翟府包裹的密不透風,哪怕他想隻身沖進火海裡都毫無縫隙讓他得逞。
他搶過仆從手裡撲火的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澆,作勢就要強往裡沖。
“爺!”
定了一瞬猛然回頭,是連決。
連決坐在地上半靠着府門對面的石雕,拼了力氣喊出這一句後便猛咳不止。
身邊還有翟離親自挑選給她的暗衛,有昏迷的也有擡眼硬撐的。
翟離急步而去,蹲下身顫着聲線,“她呢?”
連決滿喉嚨血腥味,說不出話隻搖頭。
“說話!”兩個字震得耳疼,連決張嘴吐着氣道,“夫人沒事。”
她沒事,萬幸。
“那人呢?”丢開性命無虞的緊張,他的影兒在哪兒?
見連決實在無法再開口,身邊硬撐的一名暗衛啞着嗓子道,“被帶走了。”
翟離轉眼盯住他,眼裡的血絲向外噴着戾氣,“何人,何時。”
死咬着牙問出這四個字便緊緊盯住暗衛的嘴唇。
“起火之後隻有一條通向外院的路沒有點着,我們順着路護送夫人,一出外院成群的侍衛搶走了夫人,他們武力很高,不在我們之下我們寡不敵衆,”說到最後隻剩嘴型,連氣聲都發不出了。
翟離站起身,眸中煙波沉浮,他沉默的站着,指節用力的逐一碾過梨木手串。
連升趕到時一眼就看見在路邊站着的翟離和地上的一群人,“爺。”
他轉頭對連決做着口型:夫人呢?
翟離沉默着揉着手串,連升見狀蹲下身剛要細問就聽翟離道,“你留下照看他們,待火撲滅處理後續事宜,有消息進宮傳與我。”
敢動他的底線,真以為他會顧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