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十年來,傳聞江湖有三個第一。”
“第一魔教,第一惡人,第一刺客。”
七月初六,正是熱的時候,小鎮子上的十字路口處有一顆三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榕樹,蟬鳴從大榕樹的縫隙中傳出,叽叽喳喳,吵個不停。
樹下擺着好幾張桌子,閑暇着的大人與小孩坐在桌子旁邊喝着茶水嗑瓜子,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坐在最中間的桌子旁邊,手持一塊驚堂木,正搖頭晃腦的說着些什麼。
江湖據說是個很兇險的地方,距離小鎮子很遙遠,但關于江湖的傳說卻并不遙遠。
這江湖的奇事是大家都愛聽的,以至于這個話題書生已經說過許多遍了,但衆人還是聽得樂此不疲,為了幾枚賞錢書生不得不時不時的翻出來說上兩句,滿足大家愛聽熱鬧的心。
雖然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但從來沒有人讓書生的話掉在地上過,聽得他說起三個“第一”,立馬就有人接話。
“這有什麼來頭啊?”
書生“嘿”的一笑,一拍驚堂木,“這便是我們今天要說的。”
角落裡,一個青年男子正在低着頭啜茶,他神色淡淡,自然的與其他人形成一種很明顯的區别。
青年男子身着一件藕色外衫,他的面貌算不得很俊美,隻能說是清秀的地步,但那一雙眼睛卻漂亮得很。
好像在聽說書,又好像沒有在聽。
“首先這第一魔教,名為春風殿,别看起了這麼個如沐春風的名字,但它在西南方崇山萬嶺之中,山中毒蟲出沒,毒草蔓延,瘴氣盈天,伸手不見五指,普通人進去,不出三天就會殒命其中,屍骨被毒蟲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衆人聽得倒吸一口涼氣。
“好毒的地方!”有人驚歎。
書生很滿意這樣的效果,“那你們可知道,早在莫約十年前,春風殿還說不上第一魔教。”
“這邊要說起第二個第一了。”
“啪嗒”一聲,有人将薄紗外衫放在了青年男子面前的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邊。
青年男子瞥了他一眼。
那人身着一件紅色圓領袍,頭戴一頂黑紗鬥笠,五官籠罩在黑影之中,也偏頭看了青年男子一眼。
有血腥味。
青年男子收回目光,當做無事發生。
“這第二個第一,就是第一惡人。好巧不巧他就是前面說的第一魔教裡出來的人。”
“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個中年漢子粗聲道。
他這句話說的要對不對,惹得一些讀過書的人偷笑。
青年男子身邊的那個紅衣男人也低笑一聲,聲音聽上去很年輕。
這一聲笑帶着些玩味,又帶着一些不屑一顧。
他沒有要茶,茶小二走過來連看都不看人家一眼,搞的茶小二站在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青年男人看出茶小二的不知所措,他雖然是個很冷淡的人,但很敏銳,也不完全冷冰冰的。
“這第一惡人,臭名遠揚,大名喚作陸绯衣,正是春風殿的殿主。”
“給這位上一壺茶罷。”青年男子掏出兩枚銅闆放在桌子上。
“好嘞!”茶小二撿起銅闆喜滋滋的放在懷裡,下去上茶了。
那紅衣男人看了他一眼。
青年隻微微點頭,“相逢即是緣。”
隔着黑紗,男人的表情看不太清,但青年總覺得他似乎笑了一下。
意味深長的。
“陸绯衣雖為春風殿殿主,年紀卻不過二十幾歲,因何故能被稱為第一惡人?這便說來話長了,相傳他憑着一身武功,自幼偷雞摸狗無惡不作,稍微大一點就開始殺人,但見不舒坦的地方便殺人取樂,老幼婦孺皆不放過,連别人養的雞狗都要殺幹淨,所到之處屍橫遍野啊!”
“實在是兇殘!”
“是啊是啊……”
說起這種惡人,大家都憤憤不平,好像這個人在他們面前就會被丢一身爛菜葉子倒一身的泔水一樣,可惡至極。
“秋掌櫃,你的茶來了。”茶小二提着一壺涼茶放在了桌子上。
“胡扯。”聽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讨論,紅衣男子“啧”了一聲,“我卻瞧他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
青年不言語不搭話,沒聽到一般。
男人倒了一碗茶直接撩開面紗一口悶了,青年用餘光看見了他露出來的一截白皙的皮膚——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
那邊還在講,紅衣男人卻不聽了,轉頭看向青年,語氣帶着笑,“秋掌櫃,多謝你的茶。”
秋掌櫃看了他一眼,隻是點點頭道:“不足挂齒。”
“這第三個第一,就是那江湖第一刺客了。江湖上鮮少有人知道其真實姓名,隻知道他在外面的外号——”
“‘二十四橋’明月夜!”
這會男人來了興趣了,卻聽見說書人咂吧嘴,喝了一口茶,“二十四橋乃刀名,這位刺客神出鬼沒,使得一手好刀,要殺之人皆伏倒于其刀下,刀若出,必見血。”
“這也不太對。倒不一定刀拔出來就要殺人。”男人又道。
秋掌櫃難得主動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