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太醫說容兒近日身體欠佳是憂心過度所緻。可容兒就是忍不住地後怕……害怕皇後娘娘對臣妾懷恨在心,在太後耳邊吹風,以後報複臣妾。”
赫連熵低頭看向她:“皇後對你做了什麼嗎?”
“這倒……還沒…”湘容聲音壓到很小,像是思索着用詞,最後也沒能說出個什麼。
她倒是想在赫連熵這裡告上景玉甯一狀,但至今為止景玉甯在坤明宮内老老實實地養傷,連門都不出,根本沒機會指控到他。
那日太後在他宮裡打發了大部分她派出去的眼線,湘容得知後很是生氣。
可她轉念一想,陸齊還留在景玉甯的身邊,未免打草驚蛇還是莫要輕舉妄動。
雖然這口氣不出她堵得慌,但總不能告完了狀倒讓赫連熵知道她在坤明宮安插眼線吧,這未免太得不償失。
于是湘容輕輕抱住赫連熵一隻胳膊,柔聲地悄然轉移話題:
“熵,容兒看你雙眼都烏青了,可是朝政煩擾?”
赫連熵搖頭,語氣淡然:“無礙,你來服侍朕更衣,朕想先歇一會兒。”
“……好。”
見他不想多說,湘容也沒有繼續問。
她為赫連熵解下腰封與衣扣,交由衆侍女理好脫下的龍袍。
赫連熵不會同湘容講朝堂上的事。
很早以前他倒是同她講過,可見到湘容怎麼絞盡腦汁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便就此算了。
湘容曾哭着告訴他,小時候之所以能說出那番言論是因為當年在襄國做公主時學過不少貞觀政要。但她自來大尚國為質以後,就再也沒人授她功課,所學所感也大不如前,故而便都荒廢了。
赫連熵不忍她為過去傷心,便不再在她面前提起前朝的事。
服侍赫連熵躺下後,湘容也脫了外衣躺在他的身邊。
二人距離很近,赫連熵閉眼嗅着湘容獨愛的香薰,嗓音低沉:
“那日朕在太後宮中聽皇後講了些大尚百姓的事情,倒讓朕想起幼時和你探讨何為皇帝的情景。
這些年過來,你的不易朕都看在眼裡,如今朕做皇帝,自會護你一世周全。”
湘容身形一頓,随後才反應過來,微笑着對赫連熵點頭,聲音輕柔婉轉:
“容兒知道。”
赫連熵繼續對她說:“朕不日會在長鳴殿舉行國宴,到時你與朕一同參加。”
“是。”湘容應道。
沒過多久,湘容便聽到赫連熵傳來的輕微呼吸聲,看樣子是進入了淺眠,想必是真的累了。
淺睡中的赫連熵沒有看到湘容此刻的神情。
貴妃并沒有因他的寬慰而感到半分的安心,反而為着他的話陷入了更深的恐懼之中。
“那日朕在太後宮中聽皇後講了些大尚百姓的事情,倒讓朕想起幼時和你探讨何為皇帝的情景。”
赫連熵所說的這句話形同一個魔咒烙在湘容的心口,讓她宛如身臨千米懸崖,腳下便是滔天巨浪,掉下去就将死無全屍。
湘容的手在袖下攥緊,修長的指甲陷進皮膚,連指尖都發着白。
她深知赫連熵這些年所愛的唯有年幼時同他暢言的那個人。
這些年她苦心僞裝,逼迫自己去學那些枯燥的巨典政要,隻為能扮得更加像他。
可如今正主已然來到後宮,他們之間鮮明的對比遲早會讓赫連熵察覺出蹊跷。
湘容擡眼時無意瞧見宮殿帳内一縷花絮吹過。
花瓣在空中慢慢飄散,随風散落在昂貴的地毯上。
四散的花瓣就像是在告示着什麼。
湘容咬緊牙,心中不停地盤算着。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事到如今,她已經為赫連熵付出了太多,怎能到最後功虧一篑一無所有。
景玉甯……
湘容眯起眼,眸中盡是怨妒與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