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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富麗堂皇的霜月宮中,湘容這裡已經大緻了解完她禁足時發生的種種事情。
手下之人事無巨細地把所有事都講給她聽了一遍。
一直言到沈崇元歸來,在國宴被赫連熵下旨入朝為官時,湘容出聲打斷,她喝上口茶道:
“等等,你是說沈崇元在國宴時與景玉甯見上面了?”
侍女點頭回答:“回娘娘,是這樣的。
當時許多大臣都不同意讓沈将軍入朝,皇後也為此說過話。”
湘容不關心那些鬥來鬥去的前朝之事,她隻問道:“沈崇元見到景玉甯後可有何反應?”
她與沈崇元也算舊相識,很早就看出了他對景玉甯的那點心思。
湘容原以為這件事對她而言毫不相幹,所以從未在意,卻不料如今竟成了她的第一要緊事。
“把沈崇元與景玉甯有關的所有事情都給本宮一一講來。”湘容扣上茶蓋,瓷器碰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是。”侍女本就想向湘容賣好,這下有些受寵若驚,便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講了出來:
“沈将軍能順利入朝為官其實是因着皇後當時在國宴所展示的幾幅畫。”
“皇後似乎本是想為國舅與國相說話來着,但沒料被皇上逮住機會反将一軍,這才讓沈将軍成為了左翼前鋒營統領,還有了之後國武庫的種種。”
湘容淡笑,她倒不是很相信以景玉甯的才智會讓赫連熵鑽上這麼大的空子,隻是這個問題她也無需多想。
隻知赫連熵是在景玉甯的幫助下讓沈崇元順當升遷就行了。
“哦對,娘娘,還有,”侍女忽然想起來,說道:“事後沈将軍曾與皇後私下見過一面,沈将軍詢問皇後所展示的那些畫的畫師是誰。
沈将軍之後找到了那名畫師,據說那畫師直到現在都經常出入沈将軍的住處,一呆就是一天呢。”
這話讓湘容眼前一亮,她認真下來道:“他找那個畫師做什麼?”
侍女想了想,答:“沈将軍對皇上皇後的說辭是他對珀斯國兵器很有興趣,故而請了那與皇後一同作畫的畫師前往探讨。”
湘容琢磨了一下,有些含疑:“對武器感興趣不找工匠倒找畫師?”
侍女也跟着應和:“是啊,皇上後來也是這麼說他的。”
湘容把手托在臉側:“這倒是奇怪了。”
說着彎唇露出了狡黠一笑。
……
襄國使臣來到大尚皇城這日,赫連熵沒有接見他,隻把他安排在了一個普通驿站便不再多管。
衆臣都看得出赫連熵此舉意在搓迫襄國之銳氣。
隻是據那些接應襄國使臣的人回禀,這回前來的使臣氣度不同凡響,貌比潘安不說,舉手投足間盡是風雅。
人一下馬車就引得無數人側目,更有幾家大門大戶的小姐親自置身驿站對面的茶屋中隻待與這位使臣見上一面。
待侍從報備完,赫連熵面無表情地手指一擡,讓人退下。
看着龐大巍峨的政華殿前再無人候旨,赫連熵輕偏過頭,對一旁的大監低聲問道:“你猜,襄國這次派了誰來?”
大監一捋浮塵,眯起略有皺紋的雙眼,思索了一下。
他自殿上與帝王一同聽了侍從的禀報,大監與赫連熵對這使臣的來臨均有了猜想。
“陛下,奴才不敢擅自揣測。”他抿了下唇,語氣有些疑惑道:
“襄國太子現已監國,他總不會親自來到大尚吧。”
赫連熵一手撐着轉折棱角分明的下颔,薄唇輕啟:“誰知道呢,不是都說那庶出的太子行蹤無定,神秘得很麼。”
他深眸中帶着輕蔑:“也不怕朕在大尚直接殺了他。”
大監眼珠一轉,彎下腰:“奴才會派人好好盯着他。”
赫連熵點下頭,輕嗯一聲,之後便不再多思此事。
日光照進殿中射入龍桌上的一盞明豔精美玉器上,使其好似發出微光。
赫連熵瞥了一眼,随即想到景玉甯,便歎出聲氣:“皇後還是不見朕呐。”
他伸出食指摸了下玉器光滑的弧度:“之前他跟朕提過想見那七百年前玉彩工匠的手藝,現在朕把東西都送到他眼前了,他卻大門緊閉,連看都不看一眼。”
他語氣中透出落敗,大監隻得跟着颔下首來做個和事佬寬慰道:“回陛下,在奴才看來皇後娘娘已經是非常通情達理的一位才子佳人了。
隻是他到底出身于景府,景家對他而言不同常情。”
他笑了一下比喻道:“皇後娘娘現下就好比普通人家的媳婦,上有公婆需順服,下有丈夫與娘家需兼顧。人處在這個位置,總得兩頭受氣。”
赫連熵閉上眼,龍冠上珠翠垂落,陰影覆上他的半張英俊面容:
“朕又何嘗想讓他受氣?朕這些年間雖未接觸過太多男女,卻也知能得景玉甯為妻是有多麼難得。娶妻如此,朕哪裡還舍得委屈了他?”
赫連熵哼出一笑:“為這,朕對太後現在都存了份感恩的念想。”
殿中寂靜了半柱香的時間,赫連熵終于擺了下手:“算了,”他道:“玉甯是朕的妻子,早晚是朕的人。身為夫君,總要多擔待妻子一些。”
大監笑着點頭:“皇上能想明白奴才便安心了。”
“怎麼,”赫連熵露出銳氣地笑起來,上下審視着大監:“朕在你眼裡就是個不體恤妻子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