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渲染天際為玄色,将整個皇宮直到政華殿都被染進绯紅之中。
朱霧隐隐彌散開來,赫連熵深邃的眼中是難見的溫柔,他從景玉甯的眼睛上離開,擡首移到額心又是一吻。
他把感情化作唇間的吻,碰上景玉甯溫潤的皮膚,他吻得深也細,把炙熱一點一點渡給他。
大監走進殿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帝後和鳴的場景,今日的霞雲出奇地幻妙,上玄下纁中水天一色。
帝後相擁中恍如一體,遠遠在大殿中央美得如畫,卻遠比畫更生動驚豔。
……
皇宮外,皇城之中。
嶽黎在得到赫連熵的旨意後,第二日就來到驿站親尋沉風銘。
他本以為堂堂襄國太子不會知他這樣的小人物,卻不曉沉風銘此次前來大尚已然摸清了景玉甯出嫁前在宰相府時所有的人情脈絡,對他嶽黎也是知悉甚深。
見來人是他,沉風銘很是客氣。親自給嶽黎斟了茶,在驿站的小屋中客套幾句後,二人決定去到一家皇城名館,包了間,坐下閑談。
其實嶽黎這一來,沉風銘頓時就想明白了赫連熵的意思,他執扇輕輕一笑,态度倒是坦然地順應了下來。
“久仰嶽夫子大名,今日有幸相見,在下特飲此杯。”說着舉起手中的露酒,對嶽黎一笑,随後仰頭一口飲下。
嶽黎也笑着手舉着酒回他:“能得襄國太子耳聞,鄙人甚幸。久聞太子之風,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定滿飲此杯當賀。”
兩人一前一後喝了酒,熱酒下肚,滑到胃裡暖了些起初的疏陌。
酒樓的包房内依稀可聽見外面嘈雜之聲,窗戶稍稍開着一點縫,正對着街,此時正值人多之時,外面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沉風銘放下盞杯,轉過頭朝窗口處望了望,手中紙扇在胸前輕輕扇動着,道:“大尚國的街上随處都肩摩毂擊熱鬧若市,皇城中百姓其樂,皇宮中明君在座,确為天下第一強國。”
嶽黎跟着笑了,颔了下首看着眼前的菜與杯子,謙道:“襄國亨通商貿,為天下最富足之地,而今與尚國聯合,發展并濟,此後可謂天下百姓之桃源,一片祥和之景。”
沉風銘認可地點首回應,扇子一折放到桌面上,把話引入到了正題:“大尚國富民強,從上至下男兒皆文武雙全。襄國這些年與大尚往來不少,幾筆大數字皆都是與大尚的商貿。”
他雙眼看着嶽黎,神情似笑非笑,上挑的眼尾露出一絲不針對他的淩厲:“在下此次前來原也有探尋之意,隻是這一查,卻見幾項蹊跷出來。”
嶽黎聽言,臉色也鄭重起來,問他:“是何蹊跷?”
沉風銘似是思考該如何回答地琢磨了一下,順手拿起觥晃動一會兒,為彼此盞中篩酒倒滿,過了片刻,才再道:“在下目前也不全然清楚,隻知襄國所付關稅與皇宮實際所得似有不符,而襄國在大尚國的交易賬目也存一定差異,這之間相差銀兩約莫可達三倍之上。”
此言頓時讓嶽黎驚愕地睜大了眼,連剛要握上酒盞的手都停了下來。
沉風銘雖是說得雲淡風輕,可兩國至今商貿交易甚廣,賬目之巨世人皆知。三倍當是何概念,即便撥出算盤也該是駭心動目的驚天數字。
這其中的貓膩出自誰身上,一想就能得出答案。
過上片晌嶽黎才再次伸手捏起盞,放到唇前,一口烈酒入喉。
另一隻手握緊成拳,壓住心裡的滂湃。
他一早便知沉風銘手握倒李氏一黨鐵證,卻不知這刀竟是這般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