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把夏靈就這麼一路背回景府正殿内,中途無論叱菴跑過來在他旁邊解釋什麼,或者命人幫他一起擡着夏靈,他都不再理睬,隻自己這麼背着。
他不信任景府裡任何一個人,他們既然連夏靈都能殺,又有什麼是做不出想不到的?所以現下隻有去找皇上,讓皇上為此事做出定斷,接而保下夏靈。
赫連熵與景懷桑此時正在殿中對弈,他們從政事談及到景玉甯,二人一進一退互不相讓。赫連熵多以試探為主,巧在智取而不貿然進攻。隻是景懷桑終歸老于世故,他自有對付赫連熵的一套路數,用起來也是毫無破綻。
就在二人周旋之時,林英帶着夏靈回來了。
赫連熵往打開的大門處望了過去,第一眼就看到傷痕累累的夏靈和面容極寒的林英,他挑眉一驚,景懷桑也站了起來,朝跟在他們後面進來的叱菴皺着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叱菴拱手答話:“回皇上、老爺,今日府内進了鼠,夫人一早命人去捉,卻不料夏姑娘在捉鼠時不慎踩空了,這下摔得太狠,多虧林大人在,給及時救了下來。”
他這話既圓了謊也間接告知到景懷桑事由為何,林英聽他此言蹙着眉,把夏靈放到一旁的椅子上,道:“回皇上,奴才與叱總管一同去到皇後娘娘的院落中,不時聽到夏姑娘的求救聲,過去一看竟是見她被幾個侍衛按在一處靜僻的廂房裡毆打。”他轉過身,對叱菴說道:“叱總管說是捉鼠,那我請問您,為何我見到的卻是景府的侍衛正圍着一個姑娘大打出手反而見不到他們手裡捉到一隻老鼠?”
聽到夏靈是被人打成了這樣,赫連熵從主坐上站起身走了過去,大監跟在他的身後默不作聲地看着。
叱菴知道此謊在林英這兒不好圓,但又不得不把這事給圓回來,隻得憋下嘴,狀似愁苦道:“林大人,景府上下皆知夏姑娘是皇後娘娘的身邊人,怎敢對她不敬?那幾個侍衛也是救人情急,老遠的,您應是看錯了。”
看錯?這都要跟那群人打起來了還能有錯?!就在林英吸了口氣要繼續開口對峙時,赫連熵聲音冷秩地打斷了他:“林英,休得無禮。”
赫連熵看着夏靈面上與露在衣服外的脖子胳膊上的傷,作為常年習武之人,他自然知曉夏靈身上的傷是激烈扭打所至,與無意間的磕碰相差甚遠,叱菴是在睜着眼說瞎話。
隻是,為了區區一個夏靈,還不至于讓他和景懷桑鬧出什麼不好看來。
殿内随着赫連熵的話音一落,陷進寂靜的相持,林英被赫連熵這一呵斥把嘴了上,但神情一看就知依舊有話想說。
景懷桑是慣會看事說話的,他上前一步對赫連熵率先拱手道:“皇上,景府辦事不利讓您見笑了,夏姑娘是皇後娘娘的陪嫁,自幼一起在景府長大,這次能回來探望我們,老臣與拙荊也甚是歡喜,卻不料今日竟出了這等意外,還請皇上降罪。”
他這話一出就順着叱菴的話音把事情按到了一句“意外”上,赫連熵聽得懂他的心思,面上淡然地扶起景懷桑,姿态不以為意,内裡卻是全然明白怎麼回事。
老實說他這次造訪景府亦是有來看景懷桑會如何處置夏靈的目的。
夏靈那日偷跑出宮回到景府,必是将景玉甯在皇宮的遭遇和盤托出。此舉關乎到景家與皇族的聯系,景懷桑如若愛子心切或原有異心,多半會把夏靈留下來。
可倘若他是以大局為重而舍棄幺子,那夏靈的存在就會成為他與皇宮之間的一個忌諱,為保穩定,他就算不要夏靈的性命也該會讓她遠走他鄉。
故此對于景懷桑能在帝後同朝後決定把夏靈處死這件事,赫連熵其實不覺意外,隻是……
他看着椅子上已經不省人事的丫頭,想到景玉甯平日裡對她的寵愛與呵護,心裡頭有些矛盾起來。
原覺着景懷桑把她發落了也好,沒了這丫頭煽風點火他和景玉甯相處得也能更加融洽,可如今被撞破到景懷桑來要她性命,就是為了景玉甯他也不得不把這丫頭給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