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尚國皇城中,入秋的楓樹枝葉已逐步染上绯紅。
沉風銘在這些日子裡和叢二小姐的關系也熟絡了起來,套着她為嶽黎帶出不少叢家密事。
這日,三人約在一個街邊的民間茶館相見。
沉風銘與嶽黎私下說好先行到這半個時辰,待把私下裡要談的事情說完,叢心也便到了。
叢家二小姐一襲靓麗華服踏進茶館,一進來就受到無數人矚目,她眉目清高,恍若無人地直朝嶽黎與沉風銘的位置上走了進去。
沉風銘與嶽黎起身,對她拱手行禮,叢心也拿出手絹欠身回道:“見過沉公子,嶽公子。”
她從尊稱沉風銘為太子改為公子是因鑒于襄國太子的身份在大尚國不易外露,除高官與皇親國戚外,該是不得讓更多人知曉其真實來曆,所以她這便改了稱呼,隻偶爾私下裡喚他一聲太子。
她今日的裝扮依舊極為瑰麗,濃豔的妝面把她華貴精緻的姿容襯得如盛開的鮮紅月季,在秋日中依然絢麗奪目。
嶽黎把自己的位置向右移了一些,給叢心留出富餘的空蕩。他在挪身時與她相視一眼,二人禮節性地互一颔首。
這家茶館四面通透,風與日光落到叢心的身上,見她頭上簪的合歡金钗閃着璀璨的光,連唇上朱紅的口脂都随着唇角輕勾而透出美豔的妖冶。
嶽黎沒再多看,淡然地垂眸落了坐。
她每次與沉風銘相見都是這樣一副嬌豔的打扮,自從那日沉風銘随口誇了句她當時的裝束後,這支戴在頭上的金簪就再不曾換過樣式。
對于叢二小姐的癡情,嶽黎其實由心底生起了些許不忍。作為男人,他看得出沉風銘一心隻赴向景玉甯,對她本是毫無情意,這般作為不過是誘導再加利用她對付叢骓。
可叢二小姐卻因着癡心而被他們蒙在了鼓裡,而今更是要作那把捅向父親的利刃。
嶽黎拿起清茶喝了一口,把這股悶氣随着微苦的茶水一起咽了下去。
他與叢家是有不共戴天的世仇,即便對叢心含有這一份内疚卻也遠不至于就此停下步伐。
在茶館衆人的注視下,叢心繞過木椅坐到沉風銘的對面,她明眸中含着笑意,眼神裡的純情是與之裝束不符的青澀。
沉風銘手指一翻,展開紙扇輕搖在胸前,上挑的眼尾眯起,也輕微地回應着她。
僅此細小的舉動便讓叢心的心快跳出了胸口,無意識地咬緊下唇。
嶽黎看在眼裡沒有作聲。
其實無論是他還是沉風銘,在與叢心數次接觸後皆已知曉面前的女人不過是位看似風情孤傲實則單純如紙的少女。她心思不壞,隻是在極度優渥的家世裡渲染得頗享奢靡。
對于這樣的一個人,嶽黎無法忽視内心裡的沉重,但顯然,沉風銘比他更能狠得下心來。
待衆人都看足了眼,紛紛轉走了視線後,沉風銘望向她,啟道:“今日将叢小姐請來,是因在下得了一新奇之物,還想請叢小姐品評。”說着把桌上擺的一個看似普通的木箱打開,拿出了裡面的東西。
隻見這箱子裡裝着的是一個烏黑材質的珠子,表面黑到連一絲日光都映射不出,漆黑到似是能吞噬掉一切。
叢心定睛仔仔細細地看着此物,食指從手絹裡伸出,指了一下:“這是…?”
她對這個東西有些眼熟,卻一時記不起在哪見過。
直到沉風銘點了一句:“這是媵都特産的烏陰石,色澤比黑曜石更深并珍稀異常,故而極為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