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是個老實沉穩的人,做事不急不躁還忠貞細心,和夏靈互補互生。在夏靈養傷的這些日子中,不隻是赫連熵,就連他也是親眼見着林英對夏靈的照顧是何等無微不至且有求必應。想到這兩個孩子比起他與赫連熵還要小個兩三歲,也不是件着急的事,他便和赫連熵心照不宣地給他們留出些時間相處,盡量不去打擾。
夏靈心思純真,哪看得懂他們大人間的這些心思,林英卻是看得明白,一得機會就會去找夏靈說說話。
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竟也有了面紅扭捏的時候,景玉甯心裡感歎着,自己當年抱回來的小姑娘終于是長大了。
就在主仆倆溫馨地說着體己話時,坤明宮外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陸齊臉色不太好地上前打斷他們報道:“禀皇後娘娘,湘貴妃來了。”
一聽來者是湘容,夏靈的神色立即繃緊了起來,語氣有些冷地問:“她來做什麼?嫌少爺的太平日子沒過夠?”她轉回身,對景玉甯說道:“少爺,别讓她進來,這惡毒的女人指不定裝着什麼壞心思,沾上了徒增晦氣。”
景玉甯靜下神态,對于先前太後蠱毒一事,他還未與夏靈講過。
他思考地垂眸看向草地上綻開的野花,過了一會兒才擡起眼對陸齊說道:“請湘貴妃進來。”
陸齊往旁邊瞥了眼夏靈,然後對景玉甯拱手答“是”,随後便退出院子去迎向了湘容。
“少爺!”夏靈眼見陸齊的背影越來越遠,奮力地跺了下腳。
景玉甯溫下聲勸她:“靈兒,别任性。”
夏靈撅起嘴,模樣很不高興,見她小脾氣這就要犯上來了,隻好無奈地捏了把她耷拉下來的臉蛋,道:“你先下去找林英玩會兒,他今日一早在禦前當差,現下應該有功夫陪你。”
夏靈被他這話說得紅了臉,朱色的面頰看不出是羞還是氣。她瞪圓杏眼瞅了景玉甯好一會兒,張着嘴似是有話要說,但好像醞釀了半天又不知說什麼,于是隻能氣憤得用鼻音哼了一聲,才慢悠悠地往後退了下去。
景玉甯望向她氣鼓鼓的身影,心裡淡笑一聲,想着這丫頭何時才能心智也長大一些。
秋風襲卷起地上的落葉,帶着細微的花穗向四處擴散開來。在夏靈走後不久,湘容一衆人就來到了西偏殿。
他平靜地把望着遠處的目光收回,轉而看向來人。見湘容從一進到此眼神裡就盡是深沉與嚴肅,景玉甯停頓了一下,心裡稍稍揣摩着。
她今日一身鮮紅色蜀錦衣,長發一半被簪進滿是珠翠的貴妃冠中,另一半披散在肩後。鳳尾步搖随着她的動作輕微搖擺着,一席盛裝依舊是副寵冠于六宮的架勢。
隻是這次她沒有像那日來坤明宮搜宮時帶着霜月宮浩浩蕩蕩的陣勢,當下隻帶了身後的貴妃儀仗與身邊的杞鴛。此時正駐足在西偏殿的院門,遙遙幾步中擡鄂望着景玉甯。
二人就這樣在原地對視了片刻,直到湘容雙目依舊盯着景玉甯而聲音卻是對身邊的人令道:“你們等在院外,本宮要與皇後單獨說話。”
霜月宮的宮人均已被調教得各個乖覺,依言紛紛拱手退下。景玉甯安靜地看了他們一會兒,然後低下首也對坤明宮的宮人吩咐道:“你們也都下去吧。”
他說完便轉身邁步至西偏殿的門前,手向身後一背,對湘容道:“進來吧。”
湘容點了點頭,把身邊的杞鴛也留在了院外,一個人踏進到西偏殿的屋中。
她擡首環視了一圈殿裡的陳設,倒是比她搜宮那日要豐富了許多,一摞架上整齊地擺着色彩鮮豔的瓷瓶與玉像,想來應該都是赫連熵逐一添進來的。
她吸了口氣,半晌把暗淡的眸光收起來,重新看回站在她身後的景玉甯,紅唇輕啟:“臣妾今日來,是想和您說一件事。”
景玉甯看着她,雙唇輕抿還未發話,她就目帶深意地轉回身,向他緩緩走了幾步,繼續道:“皇後娘娘進宮後應該也好奇過一件事吧。”
景玉甯直視着她媚人如波浪漣漪的身姿,心裡已是對她這突然的到來有了猜測,但還是開口問道:“什麼事?”
湘容輕聲笑了一下,擡腳一步步走近景玉甯,一直近到對方的鼻間都被她身上的濃香嗆得微微簇起,湘容才一點點探向景玉甯的耳邊,帶着熱氣地輕聲說道:“幼時青夜宴,皇上何以會把你認錯了人,皇後娘娘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