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慶看着桌子上精緻的糕點與鮮香撲鼻的清茶,忽而冷笑一聲,道:“于大人的吃食當真是精緻啊。”
聽出他言下的指摘,于霏親自把自己盤中的一份蟹黃糕拿出來,放在李義慶的面前的盤中,解釋說:“我也不會日日如此,這些不過前幾日得來的上好點心,我自己都吃得都相當珍惜,也是難得了。”
在他說話間,蟹黃糕酥脆的外皮慢慢剝出了一層,連皮帶着細碎一起掉到盤底,如同一朵盛開的玫瑰散發出香濃的美味。李義慶看着這誘人的蟹黃糕,在桌底下縮了下食指,最終還是沒有動換。
于霏察看着他的面色,半晌起了話頭:“當今皇上與皇後心系媵都百姓,這才派我前來調任。隻是萬事開頭不易,朝堂裡又有李氏一黨興風作亂,許多事即便有心也得一步步來。”他咽下口茶,而後道:“好在主上賢明,知曉爾等苦衷,特令我不予追究,并當尋機相助。”
“天子既是有心,事成便是可待。”他把盞舉向李義慶,随之又獨自飲下半沿。
李義慶深沉地看着他,雙頰因常年的暴曬而幹裂,他冷哼一聲,諷道:“天子離我等遠之,我們不知皇上何許聖意,但他娶的皇後卻是那亂臣賊子景懷桑的小兒子,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總歸不是什麼好人!”
這話說得實在太過犯上,于霏蹙起眉終于嚴厲了下來:“休得胡說!”他呵道,“皇後豈是你能随意诽謗的?若被旁人聽了去,是要誅你九族的罪!”
李義慶譏唇絲毫不懼地更大聲回道:“那又如何?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做盡傷天害理之事還以權勢欺壓不許百姓說之于口,你們縱使殺了我、殺了鄭江河,也殺不盡這天下的悠悠之口,與自己造的孽!”
于霏望進他的雙目,見這眼睛裡充斥着對權貴的憎惡與詛咒,與他四目瞪視之間,更是能品出李義慶這人的激進與抨擊。片餘之後,于霏露出對他不可理喻的一笑,隻言:“我理解你對朝廷的質疑,也深悟你的痛恨,但還請閣下不要在我面前攻讦皇後的不是。”
他不欲與李義慶針鋒相對,但也不能讓他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一是為之後與鄭江河這等刁民談判作出奠基,二是絕不能讓任何不當言語從他這裡傳出,壞了他在朝廷的官道。
“呵,于大人倒是謹慎,隻希望你不會是下一個叢骓才好啊。”李義慶語氣不鹹不淡。
于霏在心裡嘲弄,到底是毫無涵養的貧民,内裡那些想法實在太過好猜。他輕蔑地撇了下嘴,而後指尖伸向蟹黃糕,神情坦然地再客氣道:“李大人請用。”
盛裝點心的盤在實木的桌上顯得锃亮潔淨,這間會客殿在于霏的吩咐下着意扯掉了許多曾經擺放的昂貴器具,隻留了些必要之物簡單打理。
他對此存了心思,是專為鄭江河這些人準備的地方。
“聽聞那皇後要失寵了?”李義慶忽而抛出這一問。
于霏的手稍微停頓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回了句:“李大人耳聰目明,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你不必瞞我,”李義慶終于拿起那精美的糕點吃了一口,“叢骓那厮知曉的事不少,他說皇後自行不檢開罪了皇上,可當真有此事?”
自行不檢?于霏琢磨着,這倒與他昨日打聽的帝後事由對了上,他拿起盞又抿起一口,問向李義慶:“敢問李大人,你可知皇後是做了何不檢之事?”
李義慶聽這一問,用猜疑的目光審視起他,他不知于霏是真不清楚還是故意套他的話。
過了片晌,他在思索不出後坦下氣,還是直言地把自己所知給說了出來:“既然你問,便不妨告訴你,那襄國太子到來大尚正是為與皇上争人,搶的就是當今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