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何将醉伸出手搭在了一本不起眼的書的書脊上,突然聽見門後響起了敲門聲。
回過頭發現一個未曾想到人正站在門口。
“比我想象得還要快啊。”
一身優雅裝束的人看向何将醉,笑着反手關上了門。
“我猜你應該有很多好奇的事想知道,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寫字台對面的環形沙發上,何将醉和袁雅無言相對而坐,兩人面前的桌子上各放一杯茶,其中一杯被袁雅端起來在手裡細細品着。
眼看面前的人氣定神閑一點也沒有要追問自己的意思,袁雅隻得率先開口:“我想跟你談筆交易。”
何将醉表情不變,擡手示意她繼續。
袁雅輕輕放下茶杯,拿過剛才被何将醉盯上的那本書,卻沒着急翻開。兩人都心知肚明裡面放的是案件得以被偵破前臨門一腳的線索。
“拿這個換。”袁雅存心每句話都要留個尾巴,非要等對方先說出關鍵詞不可。
“這事我可做不了主,把隊長叫過來跟你談更合适。”何将醉索性也揣着明白裝糊塗,作勢起身就要走。
“我信不過他們,”袁雅急切起身,“必須是你。”
“但現在看來你更信不過的好像是我,”何将醉回身微妙地擋住了某個方向,“交易的話,互相信任應該是基礎吧?”
剛才看過的網絡連接設備清單裡,除了那個監護器,何将醉清楚地記得被标記出來尚未找到對應項的設備還有幾個名稱幾乎完全一樣的,隻有後綴用數字進行了區分,名稱隻說了是無線設備,并沒有像監護器一樣提到了設備的具體類型。
按理說警察們已經把夏家整個都檢查過一遍了,但居然還有這麼多漏網之魚。
何将醉想了想他們一直都沒注意過的地方,再加上那幾個名字差不多的設備的總數——似乎和天花闆上新風系統的風口個數是一樣的?
在這個位置藏點什麼東西倒确實不容易被發現,需要聯網、又一下需要均勻分布到每屋的無線設備,似乎也就是監控了。
“是我的問題,”何将醉沒點明,但袁雅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她幹脆地把屏蔽器打開,連同自己的手機一起放到了桌子上,“現在可以了,這間屋子現在沒有任何網絡信号覆蓋,你可以随意檢查。”
何将醉淡淡看了桌子上的東西一眼:“甯願信我也不願意信警察,是因為涉及到了他們中的一些人嗎?你似乎很相信我不會與他們為伍?”
袁雅一愣,随即笑道:“跟聰明人對話果然輕松多了。對,畢竟我接下來要說的内容涉及到了他們的利益。這些東西是我費盡心思收集了很長時間才弄到手的,我本來也沒想現在就拿出來對峙,不過……他進去了,哪怕目前隻是暫時的。這對我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
“這是警方想要的案件關鍵證據,”袁雅把手搭在那本“書”上,目光灼灼看向何将醉,“我要換他翻不了身。”
“不僅是為了我兒子,還為了我家那個被他蠶食得幾乎隻剩個空殼的公司。”
“抽逃出資、非法經營、職務侵占……夏延裕犯的事太多了。這麼多年都沒人能動得了他,我就知道了上邊的人肯定和他是一條心的,這種情況下我注定得不到一個公正的答複,貿然行動反而會把我自己搭進去。如今有了這出意外,我沒想到居然真有警察能把他帶走。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但畢竟是上下級,我不确定如果我把這些關鍵證據交給他們的話,會不會被半路攔截或者直接被他們拿去通風報信。”
袁雅話音一頓:“對我來說最合适的人選就是你。”
何将醉隐約有了不好的預感,腦子裡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呼之欲出。
袁雅恢複了從容的姿态,回身不緊不慢地給自己的茶杯裡添了些水:“不用問我為什麼不怕你背叛了吧?我知道你不會,因為你和我的目标大體上是一緻的。”
“我的目标是夏延裕,你的目标是市局,沒錯吧?”袁雅盯着何将醉的側臉,不肯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原本的好兄弟,最後卻被他們踩着屍體向上謀得高位。我真替何叔感覺不值。”
袁雅最後這句話尾音一落,何将醉搭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覺地微微一動。
那段被市局所有高層避之不及的陳年往事同樣也一并埋在了他的心底,隻不過理由并不相同——
高層是出于違心和避諱,而他是出于蟄伏以待反擊。
這事原本隻有他和周澄心裡清楚,但是獵場裡顯然出現了新的變量目标試圖加以幹涉,不知是敵是友。
而韓茹口中那個病恹恹的人像是一個收斂鋒芒靜待時機的獵人,一旦出手就勢必要達成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