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季霜辭休息了一個星期,然後開始進行系統化訓練,從早七點到晚十點,課程強度絲毫不亞于高三。
上課地點定在靜園2号,同時她也被安排住進了那裡。
季霜辭本以為她和明葭月會因此有更多見面的機會,随之産生更多的交集,可讓她失望的是,自那天過後,她足足有兩年時間,沒有與明葭月碰過面。
期間,通過周安安的朋友圈,季霜辭知道她帶周安安去瑞士看了極光,去非州草原觀察動物大遷徙,去太平洋深處釣藍鳍金槍魚……
在這兩年,明葭月陪周安安去了世界上許許許多多美麗有趣的地方。
周安安時不時會和季霜辭分享,偶爾在照片的角落裡,季霜辭能找到那道許久不見的身影。
她似乎瘦了些,在一旁微笑着看周安安,笑意透着季霜辭從未見過的溫柔。
季霜辭将周安安發來照片放大,帶着某種難以言說的執念,視線一寸寸掃過照片裡明葭月的臉。
周安安在這兩年裡得到的愛,已經完完全全超出了季霜辭的認知。
原來小孩子是可以不用挨打的。
原來心情不好考試壓力大,是會有長輩請假帶着出去遊玩散心的。
原來換季了在電話了咳嗽了一兩聲,是會有家人甚至是家裡的保姆請假來學校關心的。
……
季霜辭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陰溝裡的小老鼠,藏在黑夜裡,陰暗的偷窺着别人的幸福。
那是她從來不曾感受過的明晃晃的偏愛。
季霜辭有時會慶幸,原來這世上有這樣的愛存在,即便她不能擁有,即便沒有發生在她身上,她依舊有機會去感受。
可是更多時候,嫉妒如漲潮般的海水将她吞沒,她近乎自虐般的在為數不多的閑暇時間裡,一遍又一遍的觀看明葭月在公開媒體上的視頻,一遍又一遍去偷看周安安的朋友圈……
隻為找到一點有關明葭月的蛛絲馬迹。
季霜辭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和明葭月親近的是自己就好了。
取而代之的瘋狂的念頭似是野草,一冒出來,便開始與心髒裡酸澀苦楚的情緒一同瘋長,直到蠶食掉所有理智。
窗外是無邊的深寂夜色,小雨淅淅瀝瀝,屏幕冷光倒映進季霜辭眼裡,眸底暗色懸而未決。
十月末,倫敦進入冬令時,早晨十點天亮,下午三點就入夜。
因為家庭原因,周安安出去旅遊,通常都是一個人,哪怕是出國,在外面遊玩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半個月,這是她第一次在國外感受到明顯的冬令時變化,整個人顯得格外興新奇與興奮。
大本鐘、泰晤士河畔、倫敦塔橋、大英博物館……
她們在諸多景點一同留下了足迹,最後逛無可逛,周安安還是不想走,賴着明葭月,說是還沒體驗過在異國他鄉融入到人群中的生活,想嘗試一下。
兩人破冰之後,明葭月逐漸發現周安安是很粘人的性子,叛逆乖張的外表下,極度缺乏安全感,隻要順着毛摸,任務進度一日千裡。
鑒于任務需求,明葭月總是會優先考慮她的需求,基本隻要沒有什麼原則性的錯誤,周安安的要求,她皆是能應則應。
就比如明葭月早已厭倦了倫敦陰郁沉冷的冬天,但她還是會溫柔的笑着答應周安安的請求。
兩年的時間,任務完成進度到了45%,還差5%,系統就能回來了。
明葭月側躺在沙發上,一手支着額頭,一手拿着書,身上蓋着一塊南瓜色的毯子,笑意盈盈的接話,她不僅答應了下來,還煞有其事的同周安安讨論,應該怎麼做,才能更貼近她想要體驗的生活。
窗外稀薄天光透過玻璃,斜斜照在明葭月側臉上,她的眉眼被映的分外溫和。
周安安無意識看呆了去。
明葭月已然步入三十歲,笑起來時在眼尾亦能看到極淺極淺的細紋,但不知為何,周安安在她身上感覺不到絲毫老态,反而經過歲月沉澱下來的成熟氣質更為吸引人。
在現在的周安安眼裡,明葭月的城府、學識、底蘊、風度,完美無缺,天然的吸引人靠近,觸碰,依賴。
“安安?”
見周安安盯着自己好一會不吭聲,明葭月走到她身前,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目露疑惑。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周安安恍然回神,一擡眸,正好撞入明葭月的目光中。
光線恰好傾灑在兩人之間,她們離的很近,近到周安安能看清明葭月纖長睫毛上躍動的光影,近到她能清晰感受到慢慢侵占過來的溫熱吐息。
周安安慌亂的往後退,左腳絆了一下右腳,趔趄着往後退,碰倒了茶幾上的瓷器擺件。
瓷器碎了一地,周安安本就心虛,亂上加亂,下意識要繼續往後退。
眼看她要踩上那些碎瓷片,明葭月眼疾手快的将人往回拉,慣性作用下,周安安直直撞進了明葭月懷裡。
明葭月外面披了件薄薄的羊絨外套,周安安被她拉近懷裡,一股草木清香鑽入鼻腔,整片的酥軟,周安安下意識放緩了呼吸,臉頰隐隐發燙。
站穩,周安安往一旁退了一大步,微微垂下眼睑,不自在的避開明葭月的目光,含含糊糊道。
“沒事,就是想到了要回國的事情,本來早該回學校了,這次是借着交換生的由頭出來的,下次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來了。”
明葭月仔細掃了一圈周安安,确定她沒受傷,才安撫道。
“若是你喜歡這裡,出國留學未嘗不可。”
明葭月從沒養過孩子,周安安越長大女兒家的小心思就越多,時而咋咋呼呼的,她也習慣了,沒有深究。
出國留學這件事,周安安早就考慮過了,想到出國後和明葭月見面的次數會變得屈指可數,她便毫不猶豫的否決了。
聽明葭月又提起,她走上前去挽住明葭月的胳膊,放軟語氣撒嬌。
“我還是更喜歡國内的生活環境,出國的事情以後再說。”
周安安眼神亮晶晶的,像極了一條特别會粘人撒嬌的小狗,明葭月的心不由得軟了軟,雖然最初對她好的目的是為了完成任務,但明葭月就算是顆石頭,面對周安安這樣粘人熱烈的攻勢,兩年也該捂熱了。
擡手摸了摸周安安後腦勺,再細緻的将她臉側的碎發捋至耳後,明葭月才笑着道。
“好,我都尊重你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