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
林葉覺得自己的抗壓能力在最近達到了巅峰,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向一個帶着恐怖面具、蹲在樹上盯着你的人打招呼。
蹲在樹枝上的人沉默許久,久到林葉以為對面不會回應自己的時候,低沉的嗓音響起。
“你好。”
然後一切又歸于沉寂。
該說什麼?問他是不是偷了我的柴?
林葉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腳趾抓地力這麼強。
然後林葉便覺得後頸一痛,暈了過去。
江月沉提着林葉的後領,不自覺松了口氣。意料之外的見面還是算了吧,怪尴尬的。
看着手底下髒兮兮的小崽子,江月沉一時間有些頭疼,怎麼老是遇見這家夥啊。把他送回去嗎?
扔這吧。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于是江月沉手一松,任由林葉臉朝下倒在地上。不知道會暈多久。
江月沉收拾收拾了自己為數不多的家當,決定再找個地方當窩點。
臨走之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林葉,莫名有些心虛地移開眼。
身為一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把一個十歲小孩獨自抛在荒野,在邏輯上并沒有什麼問題,更何況前幾天江月沉還想把林葉掐死。
想通之後江月沉毅然決然地走了,頭也不回。反正死不了。
感覺後脖根子有點疼。
當林葉在床上醒來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無厘頭的夢。但是這的夢略有些真實,真實到連頸後都在隐隐作痛。
林葉盯着房梁發呆。
現在的他理應坐起身去确認現在的時間,然後考慮,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明天還需要多少口糧錢,就像是平日一樣。
但是林葉不想動,林葉此時此刻隻有一個的想法,他是誰?
林葉覺得自己沒認錯,這個戴面具的怪人就是的那個神秘人,雖然拿不出證據,但林葉就是這麼覺得的。
那雙紅色的眼睛,林葉看見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一定是他的。
真奇怪。
我似乎對他并不排斥。為什麼?明明僅有兩次的相遇都是那麼的不堪,而且對面似乎看着也不像是什麼好人。
但是他會送我回家唉,而且我喜歡他的眼睛。
林葉翻了個身,将臉埋被子裡。稚嫩的臉上,異色的雙眼彎彎,像是一個尋常的天真爛漫的孩童。
當然了,如果江月沉聽到了林葉的内心。肯定會露出嫌棄的表情,将林葉提溜起來,怒罵他的腦回路清奇,這就是屬于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的蠢貨。
當然了,江月沉聽不到林葉内心的小九九。江月沉正盤算着之後的日子該怎麼過,明天身體又能恢複幾成。
至于為什麼要把林葉送回家。江月沉給自己的解釋是:這小子要死也得死在我手上,雖然把他扔在這裡死掉的概率很低,但不是零。
江月沉估量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實力,在不進一步加重傷勢的情況下,可使用的魔力相當于築基後期的水平。
這可真是一個不幸的消息,畢竟重生前的江月沉可是一個魔族最年輕的合體大能。
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合體,化神。每一次突破都将是天差地别的變化。
江月沉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雖說一個築基境,就可以讓這個小鎮無知的人磕頭喊仙人,但是真要算起來,築基不過是剛剛一隻腳踏入修真的門。在上一世,給自己提鞋都不配。
此處無論是魔力還是靈力都太過貧乏,不利于養傷。
魔力運行一個周期結束,江月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垂眸看見自己盤坐的腿,不滿地活動了一下手臂。
“啧。”
太弱了。
修為的下降帶來強烈的不安,江月沉皺着眉頭,強壓下内心的焦躁。欲速則不達,江月沉很清楚自己需要冷靜。
你需要力量。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
你不記得了嗎?那道聲音沙啞又熟悉,像是伸出了一隻幹枯的手,掐住江月沉脖子。
沒有了力量,你就什麼也不是,你所在意的一切,親人、朋友、又或者說尊嚴,都隻不過是上位者随時可以奪走的玩物。而你卻隻能像一條喪家犬一樣祈求他們的施舍。
沒必要,又是一道聲音響起,這不是你原來的世界,這裡沒有人認識你,也沒有人在意你,你不需要如此緊張。
江月沉甩了甩頭,想要把這些煩人的東西甩開,但這并沒有什麼用。
心魔嗎?真是不容易,沉寂了這麼多年,現在倒是開始冒頭了。
皓月當空,哪怕是夜晚,樹影也被驅趕至樹下,隻剩下小小的一片。
江月沉嗤笑一聲,倚着樹幹,将微微有些酸麻的腿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