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裡 ！”電話那邊傳來她清亮的嗓門。
穆聽梨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嗯？”
“快來酒吧救駕！”何語夕着急說：“有人灌朕酒，身為朕欽點的大臣，趕緊來救朕！”
穆聽梨聽聞，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抄起桌上的手機和鑰匙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腳步一停，轉身，回房間拿了把美工刀再離開。
*
打車到了酒吧。
穆聽梨快速找到了何語夕所在的包廂，因擔心好友安全，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包廂裡，暖橙色的燈光柔和而迷離，茶幾上倒了一排排精緻名貴的酒瓶，空氣裡還混合着凜冽的煙草味。
亮光乍進，包廂内所有的人朝門口望去。
穆聽梨頭腦發懵，目光怔怔地看着不遠處的男人。
他頭發是銀白色的，像是冬日的雪。俊美的五官與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隻是現在更顯成熟。
段靳嶼坐在沙發上，手指把玩着酒杯，唇角輕扯，一副玩世不恭的叛逆模樣。
似乎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他懶懶地撩起眼簾，與她的目光相撞。
刹那間，穆聽梨像被摁了定個鍵似的，定在了原地。
他的眼，漆黑，透着一股涼意。
尤其眼下的那顆淚痣，襯得他那雙眸子更為淡而薄，是不加掩飾的疏離之色。
他看了她兩秒，随即偏過頭，晃着酒杯，和身旁的人談笑風生。
像是不認識她。
何語夕走上前，雙手合十地開始道歉：“我們正在玩真心大冒險，我輸了，需要叫緊急聯系人。你知道的，我第一聯系人是你。這次是我不對，下次請你吃飯，好不好？”
穆聽梨目光終于從段靳嶼身上移開，捏了下指尖，笑笑：“沒事。”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何語夕挽住她的胳膊，撒嬌說:“你要是不想玩，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用。”穆聽梨溫聲說:“來都來了，玩吧。”
随即何語夕帶她坐到了沙發上，穆聽梨掃了一圈，包廂裡很多都是名人，她曾在電視或者雜志見過。
穆聽梨緩緩吐口氣，盡量忽略被衆人圍在中間的段靳嶼，溫聲細語地和好友搭着話。
誰知她又把話題帶到某人身上。
“你知道那邊坐着誰麼？”何語夕用眼神示意了下方向。
穆聽梨用力握了下酒杯，皙白修長的手指有些泛紅，好在面色卻不顯。
“段靳嶼。”她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波瀾和難過。
“卧槽！姐妹，不愧是你！見到頂流都如此淡定！”何語夕捧着臉，語氣比平時誇張許多:“今晚我在飯局上見到段靳嶼，激動到差點暈過去。我幻想都沒敢幻想過，有一天他就這樣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真的和做夢一樣！”
何語夕是個名不經傳的小編劇，有時為了接到新項目，會被叫來陪投資商喝酒唱歌。
就算這樣，她接觸到的也都是成本很低的小網劇。和段靳嶼這種超級頂流，目前來看，八竿子打不着。
穆聽梨輕輕晃了下酒杯：“段靳嶼怎麼會在這兒？”
何語夕也很納悶:“我不知道啊，我一過去，他就在包廂裡了。”
“嗯。”
應完，穆聽梨仰頭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漸漸燒得她的胃部有些難受。
何語夕驚訝地張了張嘴:“裡裡，你以前不是不碰酒的嘛！”
穆聽梨笑:“偶爾喝一杯，也沒多大關系。”
兩人正聊着天，忽然有人從沙發上彈起來，扯着嗓門說：“好不容易靳嶼哥也在，一直坐着聊天有什麼意思啊，我們還是繼續玩遊戲吧。”
其他人紛紛附和，于是一群人又開始玩遊戲，還是真心話大冒險。
穆聽梨沒辦法，隻能加入。
成年人玩這個遊戲向來放得開，尤其在座還很多是娛樂圈的，花樣尺度随之越來越大。
不過在座人多，這麼幾輪下來，都沒有輪到穆聽梨。
她身體放松下來，置身之外般地撐着臉頰，再加上她剛剛喝了酒，這會兒腦袋昏昏沉沉，周遭熱鬧仿佛與她無關。
下個瓶口不知轉到了誰，衆人一陣起哄。
有女人立刻興奮地問:“你初戀是什麼樣的？”
穆聽梨看向瓶口對着的人，一怔，思緒慢慢地回籠。
昏暗的燈光下，段靳嶼往沙發上一靠，散漫地揚了下眉，從始至終沒再看她，好似不記得她這個人。
被酒精侵蝕的胃部一瞬間變得更加難受，腦袋發暈，不過她早已習慣忍耐這種不适感。
更何況，當年是她親手抛棄他，那麼決絕地離開。
她沒資格覺得委屈。
段靳嶼倏地笑了下，吊兒郎當地說:“我有說選真心話了麼？”
關于段靳嶼的私生活這些年在媒體沒有絲毫透露，衆人聽聞，一陣陣哀嚎，七嘴八舌地讨論如何整蠱他。
段靳嶼嘴角微微上揚，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聚會差不多到淩晨三點才結束，離開之前，穆聽梨去了趟衛生間。
她打開水龍頭，用涼水洗了很久的臉，腦袋終于清醒了些，她才走了出去。
忽然，她視線一頓，腳步随之也慢了下來。
走廊盡頭，男人薄唇咬着煙，神色在暗淡的光暈裡被照得隐隐綽綽，迎面走了過來。
穆聽梨垂了垂眸，長長的睫毛垂落，在眼睑處落下深色的陰影。
她記得他有潔癖，受不了衣服沾上煙的味道，以前從未見過他抽煙。
段靳嶼少年時倒是偶爾碰酒。
隻是那時候她不準他喝。
穆聽梨低着頭，認真地朝前走。
與他越來越近。
即将擦肩而過時，她刻意與他拉開了距離。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神經太過緊張，肩膀還是不小心撞了他的胳膊。
穆聽梨踉跄了兩步，但沒有回頭。
她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清冽低沉的嗓音。
“喂。”
穆聽梨下意識回頭，對上他的視線。
段靳嶼沒什麼表情，平靜到甚至到有些漠然地朝她擡了擡下巴，示意地上：“你鑰匙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