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叫什麼嗎?”聞負燈垂眼看着向蕪。
面前女孩的頭發長短不一,劉海一半能遮住眼睛,一半卻幾乎同眉毛齊平,和其餘地方的頭發一樣,長的部分足夠披散在肩上,短的則隻能翹在頭頂。
她很白,也很瘦,幾乎是皮包骨的程度,如同一隻皮面風筝。
聞負燈想到剛一下電梯,聽到這女孩同一個壞了的監控大眼瞪小眼,嘴裡說的好像正是她餓了。
是因為沒條件好好吃飯所以才這麼瘦的嗎?
聞家那幫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無人。
各種理由把人接過來,但敷衍着照顧一下都不願意敷衍。
而聽了自己的提問,面前的女孩目光偏移了一下。她的一雙眼睛很大,又是極黑的。有什麼情緒,都很難藏住。
“……我知道。”向蕪腦子裡亂極了。
已知信息說自己是這個男人的粉絲,可是這個男人是做什麼的,粉絲又是做什麼的?
“嗯,先坐吧。”聞負燈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轉身往廚房走去。
這時候正趕上霍宇端着倒好的水從廚房裡出來。
“欸,聞哥,怎麼樣?是你粉絲不?”霍宇壓低聲音問。
回答他的是聞負燈一聲諷笑。
“人都不認識我。”
說完,他轉身進廚房了。
留霍宇端着兩杯水在那兒懵逼:“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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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負燈是演員,對人的面部表情、肢體動作十分敏感。
起初聽姑姑說,把一個哭着鬧着想和自己住一起的小粉絲塞到了自己家,要和自己一起住,實在是荒唐。
他隻覺得血緣這東西真麻煩,一幫沒人性的弱智隻知道互相拖累,等他回來看一眼,他就會開着車把這所謂的小粉絲扔回聞家老宅。
誰管他們死活。愛幹嘛幹嘛去。
隻是一見到這個所謂的“小粉絲”。
場景和他想象得還真不太一樣。
哭着鬧着?喜歡他?
扯淡得聞負燈都想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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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妹妹,你不是聞哥粉絲啊?”霍宇把自己手裡的杯子送到向蕪手裡,但是她捧着杯子,垂着眼睛盯着杯子裡盛着的水,不知道在想什麼,反正沒有喝。
别說,聞家送過來這個女孩細看長得十分好看,而且很耐看。
“我沒有說。”向蕪說。
她應該沒有說過自己不是這個聞負燈的粉絲吧。
“聞哥說的。”霍宇撓撓臉。“聞哥說你不認識他。”
向蕪撫摸杯壁的動作一頓,而後擡眼看向廚房的方向。
所以,他看出來自己不認識他了。
會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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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聊沒兩句,一股香甜的氣味彌滿開來,向蕪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
她感覺自己胃裡又燒起來了一團火。
太餓了。
然後就瞧見聞負燈端着一個黑色的盤子出來,擺在了白色的餐桌上。
他看了向蕪一眼:“家裡隻有這個,過來吃點。”
向蕪遲疑了一下,最後向饑餓妥協了,抱着杯子走了過去。
“他們沒帶你吃飯嗎?”聞負燈目光淡淡掃過女孩吞咽口水的喉嚨,問。
向蕪很新奇地盯着盤子裡帶着兩個角角的面包,搖了搖頭。
她的确很久沒有吃過一頓正經飯,但那不是因為聞負燈口中的“他們”。
畢竟向蕪壓根沒見過那些人。
但這搖頭落在聞負燈眼裡,完全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他盯着向蕪看了一會兒,看到她拿起來放在盤子旁邊的叉子,将盤子裡的可頌叉起來,先是試探地咬了一小口。
她頓了頓,然後又咬了一大口。
一塊可頌不算多,三兩口就吃完了。向蕪細細咀嚼芝士殘留的味道,低着頭,腮幫子鼓鼓囊囊,像一隻在進食的小倉鼠。
她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面包。雖然她見上等人吃過。
這種東西放在甜品店,有需要的人自己可以去買。但那在上等人的商區,次等公民要過去,得花很多錢買機票。
次等公民的工資都不算多,幾乎隻夠溫飽。向蕪每天吃的都是味同嚼蠟的營養膏,有時候她也會去自動超市買一些臨期的便當,如果她的工資到月底還有富餘的話。
但自從她被停職以後,工資也就停止發放了。
上層說過一陣會下達她的處分結果,可是這一等就是半個月。
如果不是因為有激素水平儀,她大概會去大街上搶劫吧。
有時候向蕪會想自己上街搶劫的後果,還沒太想出來,激素水平儀就會發揮作用,久違的輕松感襲來,她會陷入昏睡。
可現在激素水平儀沒了。
向蕪不自覺伸手摸了摸後頸。那裡空無一物,她隻摸到一條很淺淡的凸起,但也不太确定是不是錯覺。
“你多大?”面前一直盯着她的男人忽然問。
“十六歲。”向蕪回答。這是已知信息裡的内容。
她具體多少歲……
向蕪有些茫然。
自她有記憶起,她就在工作。起先是在核心研發部門,一直到最後她從藝術部被停職,一共過了約莫六年。
聽了女孩的年紀,聞負燈又想到了聞家那幫人。
他這還算是聞家的嫡長孫,小時候這家人都對他不聞不問的。這個和聞家八竿子打不着,出身還不算光彩的小姑娘,要是這時候被送回聞家,過得隻怕會更慘。
畢竟這才剛被接過來,就被餓成這樣。
“你是自己提出要來我這兒的嗎?”聞負燈又問。
向蕪想依照已知信息裡說的點頭承認,可她想到面前這個男人已經看出來自己其實并不認識他了。
就算自己表現出來的情況和已知信息不符,目前看來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