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裡唯一一個空座位邊上,據說是學委的鳳瑜恒,兩隻眼睛猶如鬼火,直勾勾盯着向蕪。
“又見面了。”向蕪坐在了他的邊上,把新買的那根圓珠筆平放在桌子上。
“你不認路可以問我……學習上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鳳瑜恒羞赧地摸了摸後頸。
他一想起來自己下午口吻很不耐煩催向蕪講題,就特别不好意思。
向蕪對他印象很好,因為他身上那種求知欲讓向蕪熟悉又陌生,這是一種她似乎無法觸碰的感情。
這是一種孩子般對了解世界的渴望。她很尊敬這樣的心情。
于是她十分友善地回答:“那你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問我。”
鳳瑜恒眼睛一亮,連忙點頭。
四周圍把向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的同學們:“……”
之後看向向蕪的眼神不太好形容。
r中是市重點,澱區最好的學校,京城澱區又是教育大區,這兒的學生卧龍鳳雛。
在r中排名前幾十,基本上意味着全國的大學随便選。
十三班不是實驗班,一部分學生是學習一般,中考時候校額到校來r中的,另一部分就是家裡有錢有權,用各種手段把孩子塞進來的。
而這個鳳瑜恒,他家裡既有點小錢也有點小權,但在十三班是一個個例。
他的學習一向在r中排在正數的個位數。尤其是物理,他這種打競賽,焊死單科年級第一的人在一般學生眼裡不是天神就是魔鬼。
總的來說他這個人的學習在十三班是斷層第一,大家在學習上特别敬畏他。
結果這個新來的,據說從教育資源不太好的地方轉來的新學生,語氣特自然地讓鳳瑜恒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問她。
真不知道她第一次考試之後會不會尴尬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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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在台上又說了些收尾的話,比如大家要照顧一下新同學,最近學校有校風檢查,所以不要遲到雲雲。她講不要遲到的時候看了向蕪一眼,但向蕪在低頭把玩自己新買的那一支筆。班主任無語:“向蕪。”
“在的。”向蕪擡眼,規規矩矩答到。
雖然她沒上過學,但是她上過班。也許學校的老師就等于單位的領導,大概都是不允許别人忤逆的。
見向蕪的應答這麼乖巧,班主任語氣軟化:“記得下次盡量不要遲到,但咱學校比較大,是需要一段時間熟悉,所以沒關系。你校服還沒發下來,所以這幾天穿自己的衣服,不要太出格就好。”
“好的。”向蕪說。
“對了,我姓任。”班主任說完,一把合上筆記本。“今天就到這兒,值日生做值日,上晚自習的留下。”
向蕪琢磨了一會兒最後一句話。
也就是說,晚自習不是所有人都要上?
是有某種篩選機制,還是自願報名?
不過不管怎麼說,似乎她都可以直接回家了。
四周圍的學生窸窸窣窣收拾起來東西,有人站起來,有人仍舊坐着寫題。
聊天的聲音一點一點擴大,好似很緩慢擰開混響旋紐。
“向蕪,”幹淨的男聲叫住她,“你等會兒怎麼回家?”
“打車。”向蕪歪頭,看着鳳瑜恒把東西胡亂往書包裡塞。
“這會兒晚高峰,要不等會兒再走吧。”
“晚高峰是什麼?”
鳳瑜恒被問愣了一下,一拍腦門:“哦對,你不是京城人。你來之前,任姐和我們說你之前在比較偏遠的地方上學,教育資源不怎麼好,教學進度肯定也沒我們學校快,讓我們稍微照顧你一點。但我覺得不太像這麼回事,你是自己在家學的嗎?自學成才?”
向蕪聽得有些愣,感覺自己被照顧了。雖然這樣的照顧是多餘的,可仍舊是好的。
“我說這些是不是讓你覺得冒犯了?”鳳瑜恒見她不講話,問。
“沒。”向蕪搖搖頭。“這些話很溫暖。”
這回輪到鳳瑜恒支吾了,他同向蕪對視了一會兒,這才發現這個轉學生長得很好看。
向蕪劉海太長了,兩邊頭發亂七八糟地散着,幾乎遮住了她大部分五官,人們乍一看隻能看出陰郁和邋遢。
“瑜神,打球去不?”一個男生上來勾住鳳瑜恒的脖子,這才打算了他的呆愣。
鳳瑜恒拍了拍那男生手臂:“今兒不去了,我想帶新同學認一下路。”
“呦,這麼好,你就持續釋放魅力吧。你好啊新同學,我叫周舟,可别看上我們瑜神,他腦子裡隻有學習。”男生打趣了一句,抱着球追别人去。“走了,瑜神。”
“拜拜,”鳳瑜恒匆匆道别,立馬轉過身對着向蕪,“你别聽他胡說。”
“求知不是很好的事情嗎。”向蕪認真地說。
事實上就是她完全沒有聽明白周舟字裡行間的暗示。
面前的少年又沉默了兩秒,然後伸出手蓋住了臉。
“怎麼了?”向蕪不明白,但是她透過少年的指縫,看到他的原本膚色白皙的臉變紅了。“有求知的渴望,就是對世界有好奇心。這很難得,也很寶貴,難道不對嗎?”
“……是。”又語塞了兩秒,鳳瑜恒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又小聲嘟囔了一句,“可是很少有人會這麼說。”
“什麼?”向蕪沒聽清。
“我說,這會兒食堂開了,我帶你去看看吧,你可以給我再講一遍下午你講的那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