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喂過它了嗎?”向蕪蹲在地上,手從呼吸很微弱的小貓身上收回來。“我不可以養它嗎?”
她看到男人提來一隻金屬質地的小箱子,放在了他剛才翻看的文件夾上。
“你先過來,處理一下刀口。”聞負燈觀察了一下女孩的表情,淡聲解釋:“那麼小的貓吃不了火腿腸,也不該喝牛奶。”
向蕪愣了一會兒,朝着男人走兩步,問:“那它會死嗎?”
金屬箱子被打開,向蕪才發現這是一隻小藥箱。
一走近,她就再次聞到面前男人身上好聞的味道,和第一次見面時不完全一樣,因為夾雜着苦澀的氣息,同那天夜裡一樣。
聞負燈把碘酒和創可貼拿出來,掃了一眼向蕪的表情:“不至于。”
頓了兩秒,他又補充:“把刀口處理完,就帶它去醫院。”
原來他剛才出去是給自己拿藥箱,向蕪想。
他還說要帶小貓去醫院。
“碘酒,知道怎麼用嗎?”見向蕪沒有動作,聞負燈出聲問。
“聽起來像是用來喝的。”向蕪一本正經地回答。
然後她聽到自己身邊的男人咳嗽了一聲。
向蕪遲疑了下,覺得這咳嗽像是在掩飾笑聲。
“把手上的紙扔了。”聞負燈眼底還有些笑意,可能是天生眼型的緣故,他似笑非笑的時候透着一股嘲弄,好似居高臨下地審視所有人,再偶爾嘲笑一聲。
他拿起來那瓶嶄新的碘酒,撕開包裝,又摸出來根棉簽。“扔桌子上就行,或者煙灰缸。”
向蕪并沒有猜到聞負燈要做什麼,但是介于這個人現在類似于自己的金主,她選擇聽從這個人的要求。
有些不太深的傷口已經愈合了,新長出的血肉同紙巾黏連在一起,向蕪想把嵌入刀口的碎紙摘出來,就又撕破了創口,随着滾燙的疼痛,血珠滾了出來。
“别站着,怕疼的話可以把手放在膝蓋上。”聞負燈示意向蕪坐進他原先所在的那張單人沙發。
他在向蕪身旁蹲了下來,隔着校服袖子握住女孩的手腕,将她的手墊在一塊紗布上,以免碘酒弄髒她的校服。
“忍一下,把手指張開些。”
伸直手指的過程又扯動了劃破的傷,向蕪一時間隻感覺到痛,又分不清到底是哪裡在痛,她想着把手指伸開,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完全看清楚女孩手指上細密交錯,又深入指腹的傷後,聞負燈怔了一下。
“什麼刀劃的?”他沉聲問。
“裁紙刀,在我兜裡。”向蕪回答。
顫抖着攤開在自己面前的一雙手,如同被漁網割傷的大魚的皮膚,不是某個指尖,也不是某一塊皮膚,是整整兩隻手,整整兩隻手的手指。
聞負燈想到了她的叙述——用刀割了手指。
不是不小心的劃傷,而是省略了主語的,主動的行為。
“你在自殘?”他擡起眼睛。
“沒有。”向蕪沒有承認。她可以看到蹲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根根分明的睫毛,讓她想到那晚上燈光下的小貓。
“是麼,”聞負燈輕輕扶住她發顫的手指,将沾了碘酒的棉簽按了上去,他感受到女孩的手指因為疼痛而蜷縮,又問,“為什麼說謊?”
“我沒有說謊。”向蕪感覺到碘酒滲入傷口後針刺般的疼痛,差點流出來幾滴生理淚水。
聞負燈隻毫無意味地笑了一下,重新給棉簽沾了碘酒,壓在又一道滲血的傷上。
向蕪又是疼得一哆嗦。
“很喜歡疼?”聞負燈嗓音很沉。
“不喜歡。”向蕪吸了吸鼻子,妥協了:“因為回來的時候,出租車司機很害怕我。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回來。”
“怕我送你走?”聞負燈動作輕了很多,讓向蕪隻能感受到癢。
同起先的兩下重手完全不同。
指尖微妙的癢被向蕪死死盯住,好像那是一隻綠色的蟲子。聞負燈讓她想到了自己曾經的上司,也是會用一些不太溫和的手段強迫員工交代出來一些私密的事。
隻不過她可以猜到上司的暴力是利己的,可是她覺得聞負燈并不是為了他自己。
從他決定收留自己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做出了利他的選擇了。
向蕪意識到或許這才是所謂的,對他人的愛。她再一次認識到她過往經驗的虛假。
那一切是口号。不是人内心的選擇。
“不知道。我隻是不想吓到你。”她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