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負燈是公衆人物,但她不是。他擋住攝像頭,算是對她的隐私的保護嗎?
“可以和你合照嗎?我特别喜歡你……天,真的沒想到在商場碰到你。但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這是你的貓嗎?”女生一連串說了很多話,聲音有些顫抖。
“她的貓。可以合照。在這兒拍嗎?”
聞負燈把車往收銀台的方向推了一下,低聲問向蕪:“一個人結賬可以嗎?或者稍微等我一下。”
“那我先去結賬了。”向蕪用沒有受傷的手掌推着變得很沉的購物車走掉了。
聞負燈幫她又推了一把車:“回去給你報銷。”
一聽這話,向蕪變得很高興,推車的速度都變快了。
“都可以都可以,打擾了……诶,那是r中的校服嗎?”女粉絲看着向蕪的背影。
聞負燈回頭看了一眼在還在拍他們的女生的朋友:“是家裡的妹妹,不是圈内人,還請保護她的隐私。”
他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男人本就富有磁性的嗓音壓得很低,身形高高的,穿着長款黑色大衣,更顯得矜貴疏冷。
他伸出來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手背上有隐隐青筋。
女生從沒想到自己能這麼近距離接觸自己的偶像,已經被迷得七葷八素,瘋狂點頭:“好的好的,沒問題的。我不會告訴别人我在這裡見過你的,我就自己收藏。”
在向蕪剛付完賬,用被繃帶纏住的手指笨拙地将買來的東西一件一件塞入購物袋的時候,她聞到了已經熟悉的冷冽香味——來自聞負燈。
“我來。”他拿走了向蕪手裡的東西。“先吃飯,吃完飯把東西送回家,然後叫醫生來看看你的手。”
向蕪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過來了,也沒想到他會惦記着自己的手:“不用看吧,有這麼嚴重?”
她怎麼覺得聞負燈真的拿自己當那種剛出生不久的小貓了?
見小貓虛弱,他送小貓去醫院。見自己手受傷,他說要帶自己去見醫生。
聞負燈低頭裝東西,過了一會兒才擡頭看她:“你想截肢嗎?”
“不要。”向蕪皺眉搖頭。
“那就乖乖看醫生。”聞負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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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聞負燈開車回到家裡,已經日薄西山。他在客廳找了一個角落,把給小貓買的東西放在了那邊。
“等你手好了再弄這些。”把一切都收拾妥當,聞負燈上樓拿下來了那個銀色的藥箱。“過來。”
向蕪聽話地走過去了,然後按照聞負燈的手勢坐在了沙發上。
“明天有事嗎?”聞負燈問。
“沒有。”向蕪看着男人握着自己的手腕,把自己的手移動到一塊鋪在茶幾上的紗布上。
“明天上午九點,醫生來看你的手。下午去剪頭發,行不行?”
聞負燈拿了一把小剪刀,很小心地剪開纏在她手指上的紗布,要給她換藥。
“我的頭發怎麼了?”向蕪不理解。
“你喜歡這樣?”聞負燈又看了一眼她的頭發,問。
“其實都可以。我無所謂。”向蕪翻着眼珠看了看自己參差不齊的劉海。“其實剪了也好,感覺長長了,有點麻煩。”
“你這頭發誰剪的?”撕開紗布的時候,聞負燈怕她太疼,随便問了點什麼來轉移向蕪的注意力。
“我自己。”向蕪說。
其實也有給次等公民用的剪發機器人,但是向蕪不想用。她看着自己和别人的發型一模一樣就覺得煩。
不過準确來說,她隻是不願意和所有人穿同樣的衣服,擁有同樣的發型,而不是對此感到“煩躁”。
激素水平儀總是會在她産生這種心情的瞬間發揮作用。
但這個回答讓聞負燈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沉默了片刻。
他隻是,又想起來一開始向蕪沒有加自己微信,自己還以為是青春期女孩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
結果人小姑娘說自己隻是沒有手機。
現在也是。他說人家頭發亂七八糟,結果,小姑娘說頭發是她自己剪的。
“你之前,一直一個人生活?”
向蕪也聽不懂聞負燈的語氣,隻管承認:“是啊。”
“怎麼了?”向蕪提問。她直覺聞負燈有些在意這件事,但是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
她一直一個人,沒錯。
所有優生人都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仇人。
激素水平儀不會讓向蕪認識孤獨,向蕪隻知道自己經年饑餓。
“沒什麼。隻是覺得你家長真不怎麼樣。”聞負燈忽然說了一句好話,似乎猶豫了一下,又說:“一個人處理起來麻煩的事,可以找我。”
聽到這句話,輪到向蕪愣住,愣了好半天,直到手指上的疼痛再一次将她拉回眼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