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喜歡鳳瑜恒的女生,都幻想太多。她們愛上的都是自己幻想中的男人。
譚笑覺得很沒意思,至少她追星還注重才華……
“對,向蕪,回去之後燈燈有沒有生氣呀,就是你畢竟喝多了嘛。”
向蕪回想起來那一晚上,覺得酒精的作用實在恐怖。
“嗯……我也不知道,他倒沒說不能喝酒,就是……他拉我走的時候,本來有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說要接吻。”
第二天酒醒了,向蕪又想起來被打斷的接吻,于是她找聞負燈問,“接吻”這個動作,在人類的社交活動中代表了什麼意義。
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聞負燈眼底似乎沉了一些,而向蕪覺得氣氛變冷。
聞負燈隻和她說學生該做的事情是上學,又說做一些事情會讓人受傷。
向蕪聽得懵懵懂懂,自己上網又看了很多關于人類情欲的說辭。
她對這些一竅不通。
次等公民不能生育,所以次等公民無所謂做‘愛。但他們也不能有私人的愛,仿佛優生人在私人的感情上有缺陷,他們隻能理解博愛,不能擁有家庭。
優生人不能是自私的,自愛是上等人才擁有的權利。
這一切不是明确寫出的法律條款,但每一個次等公民都知道。就是那種不言自明的東西,沒有人知道第一個産生出來這些想法的人是誰,沒有人會談論,也沒有人會違背。
好像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和大氣層類似。他們被這些無形的東西圈起來了,但也許外面是更殘忍的東西。
向蕪曾經沒有朋友,沒有任何一個能聊八卦開玩笑的熟人。她也就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這樣想———談論“愛”的日子永遠不會到來。因為也許它就是某種界限,劃分次等公民和上等人的界限。
但現在,向蕪或許會猜測,這是劃分“那些孩子”和“人類”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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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京城的市重點,r中學風算是十分開明了。但是上中學畢竟是上中學,無聊之處遠大于有趣的部分。
所有需要坐在教室裡聽的科目,其實對向蕪來說都還可以接受。橫豎隻是坐着。
而且大部分時間她旁邊不是有譚笑就是有鳳瑜恒,沒有誰會讓她無聊。
最讓向蕪反感的是體育課。
她曾經就不注重鍛煉身體。工作和饑餓已經足夠令人筋疲力盡,她可沒有閑心再給自己找罪受。
而且因為她是轉學生的緣故,她沒有自己選擇體育課的機會。
r中的體育課有許多種類,學生可以在開學的時候自行在網上挑選。
譚笑選的羽毛球,據她自己所說是因為聞負燈羽毛球打得很好。鳳瑜恒選的網球,因為少爺喜歡網球,而且少爺家裡有網球場。
向蕪被随機分配去學了排球,和國際部的學生一起。可能是因為選排球的學生比較少,所以才把向蕪也分了過去。
現在天越來越冷了,r中沒有排球館,上體育課已經變成了對向蕪意志的考驗。
于是她選擇逃避——也就是翹課。
接連好幾周的體育課,向蕪都在器材室的軟墊子上度過。
她縮在那裡看動畫片,有時候看綜藝,或者單純地玩玩電子樂器。
日子太安逸,以至于她并不知道,自己翹課的行徑全被同一個排球班的人舉報給了體育老師。
“向蕪又沒來,老師。”田藝拿着記名冊,站在排球場上對體育老師說。
“她再這樣,綜測成績就要變得劣迹斑斑了。”體育老師皺眉,想了又想,決定把這件事先彙報給向蕪的班主任:“她是你們國際部的?”
田藝搖頭:“不是。是高二十三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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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窩在器材室玩合成音樂軟件的向蕪打了一個噴嚏。她把校服領子的拉鍊拉到了最高處。
正玩着,她看到電腦右下角的微信圖标閃了閃——她現在上學會帶着電腦,因為翹課多,上課少。
大多數翹課的時候,她都在r中圖書館四樓的自習室呆着。摸索各種各樣的東西,又或者是看電影,看動畫片。
向蕪覺得所有這些文藝作品的創作者都是天才。
她點開了微信,發現是聞負燈發來的消息:“你今天幾點放學?”
“五點半。”向蕪回複。
聞負燈:“幾點到家?”
這樣自然的語氣讓向蕪産生了一些微妙的心情,算是難過,又算是溫暖。好像一場海嘯過後,站在廢墟之上沐浴陽光的人會擁有的心情。
向蕪:“一般在六點多。六點半到七點之間。”
聞負燈那邊回複很快:“那就七點。有人來送貝斯,你給開一下門。有什麼不懂的可以順便問問。”
“貝斯?”向蕪愣了一下。
前兩天,聞負燈确實有問過她,如果要學樂器,目前最喜歡什麼。她說貝斯吧,在現場的時候,貝斯的聲音像是一隻能夠撥弄人心弦的手。
“學一個樂器是好事。”聞負燈隻是這麼說。
自己對于他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他卻還希望自己活得快樂。
為什麼她不能一生下來就是這樣的孩子呢?
或者,如果這才是被當成人對待的感受,那麼之前那些年到底算是什麼呢?
向蕪忽然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