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後面打架子鼓的人聞負燈就不認識了。
體育館裡的提詞器先後閃過這首歌的介紹。
《敬向來荒蕪的生命》
作曲:向蕪
編曲:向蕪,喬松
作詞:譚笑
“你看那孩子, 背着書包上學校
你看那宿醉的人, 在地鐵裡奔跑
你看那碩大的眼睛 ,懸在天空中, 像霓虹燈泡
你聽那無家的野狗 ,在荒野中吠叫
你聽那流浪小貓, 在雪地中把呼吸忘掉
我們在這片原野上,跑啊跑啊跑
我們怎麼、 怎麼、 怎麼也逃不掉
誰在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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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闊的沙發上有幾個人死掉
狹窄的河流裡幾張臉在痛叫
太陽下, 提線的軀殼, 彼此擁抱
我在祈禱(誰在祈禱)
橙黃色的海岸上, 藍色的鲸魚, 身上長滿了草
天空在大笑(我在祈禱)
鏡子中的神啊,有漂亮的犄角
誰要逃跑,誰在逃跑
誰敢逃跑,誰想逃跑
多少人, 撞破頭, 說要戳穿這圈套
又是誰 ,壓彎腰 ,把五官用石頭磨掉
不必祈禱(誰在祈禱)
媽媽的, 胚胎中 ,羊水發了酵
親愛的, 小孩啊, 摔碎了鏡子,把耳朵快割掉
我和你一起,向原野裡奔跑”
……
在今天之前,聞負燈隻知道這首歌的名字,還從來沒有見過歌詞。
譚笑寫的……這小孩還挺有意思。
聞負燈擡眼看着,聽着混亂邪惡又充滿神性的歌,不由得有些出神。
向蕪在這方面有天賦,就像他在表演上有天賦。
實驗室裡容不下的,這個地方,都不在乎。
忽然,他聽到身邊響起了啜泣的聲音。
聞負燈側目一看,坐在自己邊上的女孩聽哭了。
他想了想,遞給她一張紙。
“……謝謝。”女孩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把紙接走。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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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向蕪的樂隊演出結束,喬松從升降台回來。
他繼續他的演出,一直到夜深。
時鐘跨到了晚上十點半,最後一首歌結束,天空中綻放了煙火。
火樹銀花映亮了每一張臉,或年輕或年邁,或幸福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一張張生動鮮活的面孔。
喬松扶正了自己的話筒:“人生而自由,人生的道路前途未蔔,但我們擁有屬于自己的回憶,這讓我們知道自己是誰,心中有愛,則讓我們知道存在的意義,和前進的方向。祝我們,都得償所願。”
“新年快樂!”
所有參與演出的人都重新回到了舞台上,大家站成一排,在音樂聲中向台下的人鞠躬。
新的一年,在不斷綻放的煙花之中,盛大地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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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結束之後,聞負燈直接去了演唱會的後台。
他在休息室看到了抱着貝斯,臉上是很誇張妝容的向蕪和譚笑。
見到聞負燈,譚笑緊張地站起來:“聞、聞哥。”
聞負燈朝她笑笑:“你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譚笑有些激動。
雖然她這個寒假已經見了聞負燈好幾次了,但是她還是會緊張。
向蕪十分自然地把貝斯塞到聞負燈手裡,讓他幫自己拿着:“你看我們演出了嗎?”
“嗯,當然。”聞負燈點點頭。“很厲害。”
然後他轉過頭,又單獨對譚笑說了一句:“詞寫得很好啊。看起來你很有文學天賦。”
突然被偶像誇贊,譚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沒有,我瞎寫的。”
“很厲害。”聞負燈鼓勵地笑笑。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鳳瑜恒走了進來,他看到聞負燈先停頓一下,打了個招呼:“聞哥,你來啦。”
“嗯。”聞負燈點點頭。
“你接向蕪吧,我來找譚笑,”他走到譚笑面前,“司機到了,走吧,我送你回酒店。叔叔阿姨說他們自己走走,這兒人太多了,不好打車。”
譚笑這次來,其實家長極力反對。這個寒假過去,他們離高三又近一步,譚笑的家長覺得她應該留在家裡學習。
于是鳳瑜恒和向蕪屢次登門拜訪,試圖遊說譚笑的爸爸媽媽松口。
雖然譚笑的父母态度還算和善,但是他們的态度也很堅決,不允許譚笑為了演唱會來外地過節。
最後是聞負燈出面,三言兩語就把譚笑的父母說服了。
到現在他們也沒搞懂聞負燈究竟給譚笑的爸媽下了什麼藥兒了。
不過總之結果是很好的。
“那向蕪,回京城再見了。”鳳瑜恒朝她揮揮手。
“新年快樂!”譚笑笑着說。
向蕪高興地朝着這兩個人揮揮手,兩隻手一起。“新年快樂!回京城再見,拜拜拜拜!”
等人稍微散去一些,聞負燈才帶着向蕪往出走。
他背着向蕪的貝斯,走出去一段後,開口:“接下來打算做什麼?如果想一直玩樂隊的話,我可以幫忙介紹唱片公司。”
面對這個問題,向蕪歪頭想了想:“嗯……”
其實在和譚笑寫詞的時候,她突然發現文字性的東西也很有意思。而且譚笑真的在使用文字上有一定的天賦,雖然譚笑從來沒有正面承認過,但是她看過很多很多書,她每天都堅持寫日記。
譚笑總說是個會說話的人就會寫東西,但向蕪覺得不是這樣的。
能把文字運用的很美,就是一種天賦。
“我有點想講故事了。如果我寫一個電影劇本,你會演嗎?”
“這個……”聞負燈裝模作樣思忖,“那得看寫成什麼水平了。”
向蕪撇了撇嘴。
聞負燈笑了:“這個歌詞這個水平,我就可以考慮演。”
向蕪眼睛又亮了:“那我要和譚笑說。”
但聞負燈笑着搖搖頭:“你别打擾人家學習了。”
……
遙遠紫黑的天空中,飛過一排南遷的大鳥。
這夜的天空中沒有片縷雲煙,那行鳥迹,像是天空中劃出的一條黑線。
像湛藍冰面的裂痕。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