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魚藻把從路邊買來的煎餅果子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個,這才敞亮得笑着說:“沒事,我曬不黑。”
關泰山正好進門,迎面突然飛來一個不明物體,紀魚藻大喊:“老大,接着!”
“嘿!”關泰山擡高了胳臂一把抓住,撕了外面的塑料袋,大咬了一口道:“還是咱老小會疼人。”
小米一聽就不幹了,站起來拍着胸脯說:“我才是老小。”
紀魚藻特别順手的把杯子遞給他,頤指氣使道:“去,給前輩倒杯水去。”
小米做了個嫌棄的鬼臉,拿着杯子走了。
突然電話鈴聲響,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關泰山這邊看過來。
隻見他面色凝重的聽完,點着頭道:“行,行,好。我這就帶人過去。”
關泰山挂了電話,掃視着屋裡的人說:“走吧,又來活了。咱們去現場看看。”
紀魚藻開車,他們去了命案現場。
那是安越區的一個城中村,名字叫海蛟窩,周遭有一座變電站,密密麻麻的高壓線路将天空割得荊棘遍布。從鄉鎮過來打工的人将這裡作為落腳點,巅峰時期居住人口一度超過五萬。
老刑警馬陸的目光從一樓的小吃店、路邊攤、水果鋪,轉移到二樓的賓館、棋牌室、洗浴房,又盯着四周的人群看了看,便随着關泰山他們一同走進了作案現場。
法醫根據現場勘測情況冷靜描述,關泰山聽得聚精會神。
“死者大約淩晨三點過世,脖子上有勒痕,生前應該劇烈掙紮過……”
一位四十多歲的女性被麻繩捆綁着,衣衫不整的浸泡在鮮紅的血液中,身上的傷痕淤青斑駁,顯然,生前她曾飽受折磨。
小米忍不住胃中的翻騰,氣憤道:“畜生!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一些駁雜的場景一幀一幀閃在紀魚藻眼前,男人被暴力熏紅了的雙眼,女孩瘦弱的因為掙紮而扭曲了的身體,沾滿血迹的雙手,絕望的被四處圍追堵截的奔逃……
她陷在痛苦的場景裡無可自拔,伸出手拼命的想抓住些什麼,可空蕩蕩的四周毫無憑依。她想要哭叫着奮力宣洩她的憤怒和絕望,可沙啞的嗓子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馬陸首先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拔高了嗓門大吼了幾聲:“鲫魚,鲫魚,”看她蒼白着臉似乎沉陷在什麼情緒裡出不來,便搖着她的肩膀又大喊了一聲:“鲫魚!”
紀魚藻終于回過神,那是何等失魂落魄的一張臉啊。
馬陸問:“幹什麼呢?”
“……沒。”
小米在旁邊調侃一句:“紀姐還不如我專業呢。”
馬陸看着自己帶得這倆小徒弟,闆着臉道:“都給我集中精神!”
“是!”
*
紀魚藻忙着整理白天的調查訪問記錄,直到晚上八點才下班。臨走前接到她最好的朋友冉晴的電話。
冉晴充滿活力的聲音像豆子一樣,從話筒裡一顆一顆的倒出來,“鲫魚你幹嘛呢?”
紀魚藻揉着幹澀的眼睛,有氣無力道:“加班。”
“我說勞模,您這會忙完了嗎?”
“準備走。”
“那你等着,我接你,咱倆一塊吃飯去。”
紀魚藻摸了摸癟癟的肚子,眼睛裡終于有了點神采。“行。”
自從冉晴跟紀魚藻高二分到一個班級後,友情長達十餘年,關系自然不是一般的鐵。
冉晴說話的那個語速啊,就像機關槍,剛坐上車就開始哒哒哒掃射,紀魚藻沒有插嘴的機會。
“咱班張文靜你還有印象嗎?大後天結婚。我這一周一直跟她那兒忙活呢。咱班同學的電話我都打了一圈了,除了那些出國定居的,能來一多半呢。林烨也去,你來不?你也來呗。”
“……行。”
“你怎麼這麼喪啊?”冉晴看了看路況,打轉向燈往左拐。“你咋了?”
“是工作上的事情。”
“好了,必須得打住了。有紀律是不是,不能說對不對?你就告訴我,這案子讓你想到誰了,其他的我都不問。”
很久之後,紀魚藻歎了口氣,轉頭看向窗外流光溢彩的街道,無限悲涼的問:“你還記得蓮池被害幾年了嗎?”
紀蓮池,這是一個不能被提起的名字。她是紀魚藻同父異母的妹妹,兩人感情十分深厚,三年前,她失蹤後被害,紀魚藻從派出所考上了刑警隊,自此,她很少再提起關于妹妹的一切。
冉晴活潑的臉上染上了一絲哀愁,她微微的歎着氣,道:“魚藻,放過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