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冉晴先找到了眼鏡,林烨戴上,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方成悅的玩笑聽起來更接近于取笑,林烨明知他撒謊,但深植在骨子裡的教養讓他說不出難聽的話,但看向他的表情卻帶着十分的不爽。
“方醫生看起來可不太像是需要相親的人。”
“也是要的。”方成悅淺淺笑着,話裡有話的說:“畢竟跟相親比起來,自己談的對象不靠譜的概率更大一點。”
紀魚藻紅着臉,羞慚得低下了頭。
林烨能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化學反應,就像他曾經跟紀蓮池一同經曆過的那樣。
那個女孩子牽動着他的每一根神經,他為她心動也為她瘋狂,但命運弄人,自從蓮池失蹤以後,他過着單一而乏味的生活,早就忘記了從前的甜蜜缱绻。
林烨的情緒顯而易見的低沉下去,他轉頭,對紀魚藻說:“我們上去吧,同學們都等你好久了。”
“好。”
方成悅望着眼前的一對男女,問得卻是冉晴。
“你們三個都是高中同學?”
“是啊。”冉晴的性格就跟四方城樓子似的敞亮,有什麼就說什麼。“那不送,拜拜了您嘞。”
方成悅看向紀魚藻,神色坦蕩的把人給截住了。
“紀魚藻,我還要跟你說幾句話,單獨。”
林烨心裡焦灼,腳下并未移動半分。
冉晴一旁看着,心想這可真是,暗流湧動啊暗流湧動。
一邊是親同學一邊是她曾經垂涎欲滴的男色,想來想去,隻有紀魚藻可以出賣了。她果斷的把紀魚藻留下,推着林烨走進了樓道門。
“鲫魚,你快點啊,上去還得換伴娘服呢。”
“很快、很快。”紀魚藻不想單獨面對方成悅,她至今仍未學會跟他大方自然相處的方法。況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剛才在車裡被打斷的問題,于是隻好被動的等待對方出招。
可方成悅并未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他隻是望着她因睡眠不足而盡顯疲态的臉,淡然道:“你知道過度熬夜會猝死吧?”
紀魚藻的情緒很容易就會被他牽動,她氣惱的說:“你能别咒我嗎?”
方成悅看向她的目光裡藏着複雜的情緒,能夠說出口的卻也不過寥寥一句。
“你失眠多久了。”
紀魚藻的脾氣完全取決于對方的态度,所以她很快偃旗息鼓道:“大概一年多,每天淩晨1點到3點都會醒,醒了再睡就很難。”
“去醫院看過嗎?”
“去過,也喝過中藥調理。好上一陣子,又會變成這樣。”
方成悅沉思了一會,又問:“分手之後,你遇上什麼難事了?”
對方艱難吐字。“我……我妹妹失蹤了……”
紀魚藻的眼睛裡藏着一些難以言說的傷痛,就像他們曾經在一起時她偶爾會表現出來的那樣,明明是沒心沒肺萬事不愛計較的性格,有時候卻又能敏銳捕捉到每一個人情緒上微妙的變化。
方成悅在心裡歎口氣,他曾見過紀蓮池幾面,印象中她跟紀魚藻關系非常要好。親人遭遇意外,這種事不發生在自己身上,誰都無法感同身受。任何安慰的話語在沉痛的事實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
“所以你才進的刑警隊?”
“嗯。”
方成悅想,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下了多大決心,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得償所願。
“你明天晚上下班後來醫院找我。”
“幹嘛?”
“介紹個專家給你看病。”
紀魚藻輕易就露了怯,她不想面對他,便厚着臉皮試探問:“我能拒絕嗎?”
方成悅突然挑了挑眉,上揚的嘴角淬着泠泠的寒意。
“紀魚藻,我跟你之間還有很多沒解決的問題。在我一一搞明白之前,你最好給我好好活着。”
紀魚藻本想硬杠一句,但奈何她對他心中有愧。何況多年積習難改,她總是對他言聽計從的,于是便習慣性的屈服了。
“……也行。”
*
這已經是馬陸和紀魚藻蹲守在網吧的第三天了。
那個叫黃家旺的男人始終沒有出現。
網吧裡空調氣溫開得很低,門窗緊閉,食物、香水、氟利昂和人呼吸的氣味充斥其間,組合成一股說不上來的怪味。
網吧外面四十多度的高溫,一天下來都快給曬秃噜皮了,沒中暑已經是萬幸。
前幾天馬陸都讓紀魚藻待在室内,他在室外守着。這次紀魚藻說什麼都不同意,執意要跟馬陸換位置。
小徒弟心疼自己,馬陸沒再堅持。
多年的辦案經驗告訴他,自己的推理不會錯。但一味讓時間這麼耗下去,卻也覺得心如熬煎。在漫長的等待中守着一個搖搖欲墜的希望,這守株待兔的滋味可真他娘的不好受。
紀魚藻跟師傅分配好時間,兩個人輪流吃完了午飯。
昨晚張文靜結婚忙了一宿,冉晴也沒顧上審紀魚藻,這會想起來了,又給她發了條信息。
【有空咱倆還得見一面。】
紀魚藻知道她要問什麼,便回。
【行。正忙着呢,有空我就聯系你。】
她收起手機,去路邊的小賣店買了支冰棍兒,坐在網吧外面的石墩上盯着四處過往的行人,白淨的臉龐被太陽曬得微微泛着紅,眉目間卻湧出一股落落大方的俊朗。
紀魚藻吃了口冰棍,用另外一隻手扇着風,齊肩的頭發随着這個動作上下翻飛。
不遠處,有個穿着白色汗衫,黑色短褲的男人輕易就闖進了她的視線。
紀魚藻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按了一下對講機,低着嗓門說:“呼叫2号,呼叫2号,目标出現。”
她扔了冰棍,跟着男人進了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