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兩人就沒話說了,屋裡陷入詭異的沉默。
“……那個,”紀魚藻問,“你吃過晚飯了嗎?最近一直受你照顧,要不……我請你吃飯?”
方成悅沉沉的眼眸壓過來,問她:“你有空用手機點外賣,難道沒看見我的電話和信息?”
“看見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率直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
因為她搞不明白他的來意,也不清楚他出招的套路,所以一直慎重一直猶豫。
方成悅也沒拿定主意,對待她,到底是該進還是該退,他給自己出了個難題。
從前都是她主動,他隻需要給出行或者不行的回應,紀魚藻就會自動選擇下一步。但如今她不再主動,難以适應的他也在尋找着該如何跟她相處的新方式。
“……我不吃外賣。”
“那好辦,咱們下樓找家店吃?”
從樓道裡走出去,盛夏的夜晚彌漫着濃厚的人間煙火氣。
本來城市的溫度就夠高了,路邊的燒烤店和啤酒攤更把氣氛烘托上一個新高度。這世界喧嚣擾攘,也正因為有這些有溫度的聲音,這世界明朗可愛。
紀魚藻上身穿了件白色的圓領短袖T恤,下邊穿了條同樣簡單的黑裙子,或許是那個退熱貼起了作用,她看起來清爽的像是剛從井底撈上來一樣。
方成悅走在她身邊,天空高遠,星辰靜寂,偶爾有一絲悶熱的風吹過來,他聞見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
“我們去吃肉串吧?”紀魚藻中午就沒吃飯,此刻肚腹轟鳴作響,她摩拳擦掌,隻想飽餐一頓。
方成悅完全否定了她的想法。“還是喝粥比較适合你。”
“你可真掃興。”紀魚藻的抱怨剛開了個頭,不妨有人叫住她打了個招呼。
“這不是紀警官嗎?”
紀魚藻和方成悅同時往燒烤攤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李錦辰,金竹笙給紀魚藻介紹的那個相親對象。
男人跟身邊聚餐的同事們說了一聲,起身走過來,說:“這麼巧啊?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家住在附近。”
“那咱倆确實有緣分,我單位也在附近。”李錦辰打量着方成悅,仿佛是故意,他問她:“又在相親嗎?”
這就有點尴尬了。紀魚藻賠笑道:“不是,是我朋友。”
李錦辰很是幽默的說:“吓死我了。那我還有機會。”
“您說笑了。”
“今天怎麼沒穿性感的小短裙呢?我喜歡你那身裝扮。”
方成悅皺了下眉,他自小接受的教育,沒有一條是對女性的穿着品頭論足的,并且還要當着對方的面說出來。
“小短裙休假了,短時間回不來。”紀魚藻被冒犯的阈值很高,她習慣了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方成悅天生倨傲,雖然低調内斂,但好的家教讓他對人對事要求都很高,而照顧他的感受已經成了紀魚藻的一種本能。
“哎,方成悅,你們都是安大畢業的,還是校友呢。”
“哦?”李錦辰斜着眼,他本以為對她來說自己這樣的條件已是高攀,而她身邊的男人就是個空長了副皮囊的草包,沒想到竟能跟自己念同一個學校。而母校給了他很多可以用來裝逼的光環。“我是10級電氣學院的,您是?”
“13級,醫學院。”
安城大學三大王牌專業,醫學、金融和電氣,尤其又以前兩個專業享譽全國,各省狀元雲集,那不是一般的腦袋能承受住的學習強度。
李錦辰嚣張的氣焰終于踩了腳刹車。“學弟……年輕有為啊。”
他在方成悅面前刷不到什麼存在感,剛才的鬥志再衰三竭,随便找了個理由便跟同事們彙合了。
“紀警官,咱們下次再約。”
紀魚藻長舒一口氣。“再見,再見。”
轉頭看身邊的男人,燈光下,他正低着頭專注地在手機上尋找附近的粥鋪。
月光穿過雲層,把它的光芒均勻揮灑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身上。
她于滿堂人群之中,忽然對上他的眼睛,江河湖海都開始洶湧,傾盆大雨肆意瓢潑,紀魚藻血氣上湧,她又可恥的心動了。
方成悅并沒有移開對視的眼睛,“走吧。”
鬼使神差的,紀魚藻問:“這三年,你都沒再談個女朋友?”
話一出口,她立即就後悔了。紀魚藻在心裡拼命跺腳,心想你就不能忍忍嗎?到底為什麼要問啊,啊?為什麼?!
“你希望我談,還是不談?”
娘的,這狗男人,又把皮球抛回來了。
話裡的機鋒她接不住,紀魚藻很孬種的笑了,“嘿嘿,當我沒問。”
“怎麼當?你吃下去的飯還能吐出來?”
“能。一會我給你表演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