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悅壓着滿腔怒氣,大聲道:“你到底跟她說什麼了?”
“傻子,你還不明白嗎?”張文惠恨鐵不成鋼的說:“如果人家想要跟你在一起,不管我說什麼,她都不會放棄。如果因為我一句話就舍棄你,那說明人家本來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看他不說話,張文惠又道:“怎麼,覺得我說的太對了,所以無力反駁對嗎?”
方成悅不置可否,也不知道這世上還會不會有人像他這樣,一再領教她的鐵石心腸。
隻聽他母親又說,“老實說,我現在覺得小初也不錯。畢竟跟紀魚藻比起來,她對你可要死心塌地多了。”
毫無準備的方成悅又多了一個煩惱。
*
黎初最近心情很好。
張文惠對她一向收緊的态度突然變得寬松起來,這難得的認可讓她受寵若驚,雖然不清楚這樣的善意從何而來,但送上門來的便宜為什麼不占。
隻不過,她也不會太激進就是了。
就好比此刻,她是瞅準了時機才來的急診大樓。
六月的時候,市總工會下發了通知,要組織全市各大機關企事業單位搞一場籃球比賽。眼看比賽日期都要到了,衛健局工會才開始組織報名,不管是公立還是私立醫院的醫生們大多忙碌,也沒幾個響應的人。
海源私立醫院向來以文武兼備著稱。吳主任想年底的時候給科裡争取個先進的名額,他知道方成悅曾是安大籃球隊的主力,便上工會主席那兒拍着胸脯立下了軍令狀。
現在唯一頭疼的是,報名的時候方成悅還沒出車禍,萬一他真上不了場,那自己可怎麼跟領導交代?
“小方,不要勉強自己啊,還是身體要緊。”吳主任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苦口婆心的勸他:“但這個事吧,一個周前咱可就報了名了,如果現在說不去,那不是給醫院拆台嗎?咱不能不顧大局啊,是不是?我也側面了解了,你對籃球這塊比較專業,你覺得,咱科室裡還有誰能替替你?”
方成悅心想裡外的好人都讓你當了,我還能說什麼。
“主任,還是我去吧。”
吳主任的臉色瞬間就烏雲散去皓月當空了,“哎呀,那能行嗎?身體吃得消吃不消?”
“沒事,已經好了。”
吳主任這心理一放松,碩大的肚子便癱軟下來,他滿臉漾着慈祥的笑容。
“小方啊,像你這樣既講政治又有專業的高精尖人才,前途可以說是無限光明!好好表現,啊?”
黎初進門的時候正好跟吳主任擦身而過,連忙笑着打了個招呼:“主任好。”
兩條眉毛在吳主任平淡的寬臉上飛舞着,他誇張的說:“喲,這不是醫院的明星小黎嗎?前兩天在市電視台做的那期科普節目反響很好,我老婆。你嫂子不是在衛健局嗎?說了要給你介紹對象呢。”
吳主任這番話讓黎初心裡十分受用,尤其是當着方成悅的面,這無疑是幫着自己擡高了身價。
“謝謝主任。”
等他走遠了,黎初悄悄跟方成悅吐槽,“我天,你怎麼能受得了他啊?”
“生受。”
黎初的眼睛都快笑成月牙了,“你确定你真能上場?不要被領導pua了。”
方成悅看着她,對母親的話半信半疑,他并不是白紙一張,從小到大接受了太多女孩子們愛慕的眼神,搭眼一看就能猜個七七八八。
但黎初确實跟她們不一樣,他搞不清楚她的套路。
“嗯。”
“下午我也去,不過是跟院裡五十位女醫生一塊去當觀衆。”黎初若無其事的跟他開玩笑,“好好表現啊,不然你在她們眼裡的濾鏡就碎了。”
對她這一番無聊的言論,方成悅習慣性的作評價:“有病。”
“方小悅,”黎初鼓着臉頰氣道:“你再罵我我跟你沒完啊……”
*
籃球館在安城市體育學院,距離公安大學很近。
醫院裡撥了輛中巴車送籃球隊隊員,路上正好遇見出來訓練的警校生,教官沖着司機敬了個禮,在他的示意下,車輛緩緩停下。
一群穿着作訓服的警校學生排成兩隊,秩序井然的從車前跑過。
方成悅目不轉睛的盯着窗外,直到他們有序離去。
旁邊一個比他晚幾年入職的住院醫生調侃道:“嗬,這麼熱的天還訓練,一個個都跟鐵人似的。你說咱們怎麼可能赢?”
是了,領隊抽簽,籃球賽第一場就遇上了公安系統。
普外的另一個男醫生自我解嘲道:“你們不要還沒開始就慫了好嗎?要說鐵人咱們也不差啊!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兩眼一抹黑的去給病人紮針抽血,硬着頭皮去做解剖,為了搶一個闌尾手術差點和其他醫學生争破頭皮。”
“内、外、婦、兒,磚頭似的幾摞書正過來反過去的看,就這麼熬着年資,好不容易混個主治醫生。他們辛苦四年,咱們可是辛苦一輩子。”
這一番話說的一車醫生都心有戚戚焉。
方成悅的眼睛轉到路邊行人身上,隔着半條馬路的距離,紀魚藻就這樣猝不及防闖入他視線。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