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下次再敢拉黑我,我就打開門給他們看。那時他還親了她。
紀魚藻面上一紅,微彎着身子,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不用看了,”方成悅淡淡開口,“黎初在你對面。”
原來他是來陪她試衣服的,不是特意來找自己。
紀魚藻遲疑地問:“你們……在一起了啊?”
“如果我說是呢?”
試衣間三面都是牆,隻剩下一面是簾子。此時簾子被拉緊,方成悅倚在牆上,密閉的空間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紀魚藻望着兀自還在晃動的簾子,心情比剛才見他的時候更沉郁了。
方成悅緊盯着她,清癯的臉龐染上了一絲殘酷,“如果我真的成了别人的男人,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聯系你。”
紀魚藻知道,他說到做到,就像他們第一次分手時那樣。即便彼此的電話号碼和社交賬号就那樣毫發無傷的靜靜躺在彼此的手機上,但三年來,他和她卻一次都沒有聯系過。
方成悅以前不拉黑她是因為還有舊情,若是一旦沒了情分,那麼從此後兩個人就會徹底變成路人。
其實失去一個人并不是多麼驚天動地的一件事,隻需要不再跟對方聯絡就可以了。随着時間的流逝,此生就這樣,毫無聲息的就過去了。
“即便這樣,你還是希望我跟别人在一起?”方成悅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他的表情如冰泉一樣靜。“紀魚藻,回答我。”
委屈和恐懼升騰上來,紀魚藻心裡一痛,伸手就從塑料袋裡抓了把紙錢,不管不顧的朝他身上、臉上狠狠地丢過去。
她渾身顫抖着,聲音裡有着控制不住的哭腔,“随便你,随便你想幹什麼!”
圓形方孔的黃麻紙飄得紛紛揚揚,方成悅挨了好幾下之後才發現她丢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金箔紙在塑料袋裡嘩嘩作響,紀魚藻又抓了一把,還沒等丢出去呢,她擡起來的手臂就被他緊抓住了。
方成悅手上使勁,将她推到了試衣間的門壁上。
他低頭,看見她眼眸中熊熊燃燒的怒氣,臉頰已經被灼燒成潋滟的紅色。紀魚藻氣狠了,淚水在她眼眶裡翻湧。
“你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
她的話音将眼淚穿成了一串珠子,随着話音的斷落,珠子稀裡嘩啦落了一地。
方成悅忍不住又埋怨起自己,生氣歸生氣,怎麼就真的惡語相向了呢。他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俯身抱住她,略有些埋怨的說:“為什麼你每次遇上事情,第一反應就是要推開我,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他的表情,如同沉入寒潭前的最後歎惋,帶着頓悟的悲憤,還有哄勸。“難道我被抛棄了,連生氣都不行嗎。”
紀魚藻皺眉,像頭兇猛的老虎崽子般張口咬在他頸側。
方成悅雙手用勁摟緊了她,胸腔裡的空氣都快被這個毫無縫隙的擁抱給擠沒了,紀魚藻仰着頭拼命呼吸,他身上那些帶着消毒水的清冽味道全部湧進鼻腔,她雙手往外推着他,忍不住咳了兩聲。
走廊裡的這一條線段上,隻有面對面兩個試衣間。
黎初這邊的簾子被拉開,外面卻一個人都沒有。她盯着對面那個試衣間,狐疑卻堅定的走過去。“方成悅,你在哪?”
方成悅本來要拉開簾子的手被紀魚藻一把給握住了,她往後拉着他,單手捂上了他的嘴巴。
兩個人疊在一起,他低頭,以眼神詢問她怎麼了。
滿地的紙錢已經讓她夠悲憤的了,紀魚藻不想讓自己變得更可憐。尤其還是在他媽媽的面前。心事如此迂回,從小到大,她看過的臉色,聽過的惡語,已經夠多了。此刻她不想去屠龍,隻想當鴕鳥。
“别讓我當第三者。”
腳步聲停了,簾子遲遲沒有被挑開,他們隻聽見黎初短促而急切的叫了聲“阿姨”,外面腳步聲雜沓,尖叫聲四起。
紀魚藻和方成悅對視了一眼,完了,以她淺薄的經驗來判斷,又出事了。
簾子被分出一條線,紀魚藻順着那條縫往外看,有幾個店員正抱着頭蹲在地上,外面的情形并不分明。
她趁亂又悄悄往前走了幾步,這次終于看明白了。
一個男人側對着他們,胳臂擡着,一把刀正架在張文惠脖子上,是個戴着黑色口罩黑色鴨舌帽的年輕男人。
此時紀魚藻的手機卻不管不顧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