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誠倒是沒覺得有多意外,“還是那位紀警官嗎?”
方成悅點頭,“一直是她。”
他父親問:“你想什麼時候辦婚禮?”
“越快越好。”
“那我跟你媽媽商量一下。”
周嘉心呆呆的看向張文惠。隻見她擡起右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壓抑着滿心的不耐說:“你就不能讓我們把這頓飯吃完再說?”
“說完你們更吃不下了,”方成悅已經做好了被苛責的準備,“什麼時候說,都是一樣的結果。”
張文惠抱着雙臂,右手無意識的拿手壓了一下脖子那裡的衣服,像是覺得荒謬,她又壓了一下,闆着臉說:“你當然可以結婚,這是你的自由。我不管你爸爸怎麼想,反正我是不會祝福你們的。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
方至誠給他使了個眼色,垂下的手小幅度的擺動着,讓他快走。
“那我改天再過來。”方成悅真的走了。
張文惠緩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舒展了眉頭,掩飾性的叫周嘉心,“心心,過來吃飯。”
周嘉心乖乖的走過去,張文惠又問:“你的臉怎麼受的傷?”
她想起方成悅的警告,不敢再火上澆油,隻好壓抑着自己想要撒嬌的心情說:“不小心劃了一下,阿姨,我沒事。”
*
紀魚藻拎着一袋子食材回來,冉晴看她空空如也的身後,還覺得納悶,“方成悅呢?”
“送人去了。”
她拿起手機,問;“林烨怎麼還不來?要不要打個電話。”
紀魚藻給制止了,“他也不來了。”
“怎麼個意思?”
紀魚藻覺得懊惱,“我好像又做錯事了。”
“你幹什麼了?”冉晴還覺得奇怪,“你不是對老方一心一意嗎?”
“别說了。”紀魚藻煩躁的捂住了臉,心想自己最近怎麼老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那天晚上,送走冉晴,她在他家門口一直在等。
方成悅從地下停車場坐電梯上樓,低頭看手機,靜悄悄的,電話或信息都沒有。
三年前,他跟紀魚藻剛分手,去醫院實習,正好趕上急性氣胸病人就醫。
病人是個21歲的女大學生,呼吸困難、口唇發紫,疼痛讓她整張臉看起來更加絕望。
帶教老師問值班醫生:“什麼情況?”
“跟男朋友吵架鬧分手,氣的。已經吸上氧了。”
值班護士在一旁啧啧歎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吵個架還能吵到醫院來。”
女孩的男朋友是個憨直的老實人,在一旁不住聲的安慰她:“寶貝,看着你這麼難受,我真是後悔死了。以後再也不敢惹你生氣了。”
值班護士不以為然的聳肩說:“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氧氣濃度已經給到40%,病人像條失了水的魚,有氣無力的一邊掉眼淚一邊問:“醫生……我,太難受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男朋友緊握着她的手,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護士把人往外趕,“家屬外邊等,等不到明天了。”
男朋友還有一肚子要問的問題,但醫護人員嫌他礙事,盡快的将他趕了出去。方成悅記得很清楚,那男人一米八的身高,哭的像個孩子一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往下掉。
他覺得不忍心,出來說一句,“醫生會插管治療,隻是個小手術,成功率很高的。”
男人看着他,感激涕零,“我不能沒有她。”
可後來,因為有嚴重的并發症,女孩還是死掉了。
方成悅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眼看着那個一米八的男人哭得抽搐着從自己眼前倒下去,摔下去的那一刻仿佛眼前的地闆都在崩裂。
愛一個人,如此哀婉。
他們再也不能一起吃飯。
結婚、生子都是奢念。
而他跟紀魚藻呢,雖然活着卻分手了,如此健全卻也如此遙遠。
他想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