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陸穿着病号服,佝偻着身子在樓層裡走動。剛做完開胸手術不過一周,腿腳也使不上什麼大勁。
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他這心裡一直不踏實。這一起連環殺人案,隊裡已經決定要收網。兩個嫌犯兇狠狡詐,關泰山顧忌着老同志的傷勢,不想再讓他以身犯險。
自從能下床,馬陸總是快淩晨那會兒在醫院裡溜達一圈,早上五六點鐘再四處轉轉,就害怕他們會在大家防備最松懈的時候鬧事。
紀魚藻也不知道怎麼的,自從他受了傷,三天兩頭的趁自己睡着了才過來探望,那保健品營養品水果一堆堆的買,鬼鬼祟祟的,怕是心裡有愧。
他想自己這小徒弟就是喜歡内耗,他帶着她這三年,開了瓢截了肢長了蛆的屍|體有的是,他們什麼窮兇極惡的兇手沒見過,也不是沒傷過。就因為親妹子頂着她那張臉犯了點事兒,她倒是過不去了。
還是欠成熟,得鍛煉。
馬陸拖着沉重的腿腳笃笃哆哆的走,走一會扶着牆喘口氣,經過治療中心的時候,碰上了正躲在犄角旮旯裡哆嗦的宋松。
“咋了?”
宋松突然被吓一跳,遊泳似的劃着手,拼命壓着聲攆他走:“大爺,你咋出來了?快回去!”
馬陸觀察着對面診療室的情景,随口問一句:“什麼時候來的?叫沒叫人過來?”
“得三四分鐘了,方醫生正往這邊趕。已經報警了。”
“行。”馬陸算了算時間,悄悄伸出頭一看,見裡面一個年輕醫生正帶着個黑衣人往外走,心想醫院這麼一個公共空間,人員衆多,可不要再引起更多的傷害。
他起身要出去,宋松手上拉不及他,活活用氣聲撕出了公鴨嗓:“馬大爺,幹啥去?”
馬陸已經出去了,蹒跚着,拖着腿腳進了診療室,“馬大夫,我這傷口癢的厲害,你給我看看。”
馬力揚身上一震,那張臉皺得跟橘子皮似的,心想這大爺可真欠,怎麼還善解人意的自個兒把自個兒給送上門來了呢?
“忙着呢,您老等會再來……”
刀子又往他背心處進了點,馬力揚不敢再說話。
馬陸臉上仍是挂着那副老好人似的笑,“有朋友在啊?”
戴着口罩的李大海謹慎地望着他,提起馬力揚白大褂的領子,跟拎了個擋箭牌似的。
突然,馬陸動作迅捷的沖過來,李大海沒想到他受了傷還這麼能拼,馬力揚被甩到一邊。
馬陸接了李大海幾招,終究是體力不支又顧忌着傷口,難免節節敗退。李大海提起拳頭就打,馬陸不敵,被拖動着後背撞到了牆角。他悶哼一聲,始終咬牙控制着對方。
“師傅!”趕來的紀魚藻驚叫了一聲,她替下了馬陸,李大海反應極快,插空就往外逃,紀魚藻快步去追,鉗住了他的手腕。
李大海拼命反抗,左右揮掌去打她的頭,紀魚藻擡臂格擋,一拳擊中他胸口。李大海吃痛洩力,紀魚藻擡肘又猛擊他下颌。
馬陸一旁看着,深喘兩口氣,扶着桌子穩住了身形。
李大海一個過肩摔将紀魚藻摔到了地上,疼得她半天起不來。
馬力揚順手抄起把手術刀就要沖過去幫忙,小醫生已經被刺激的氣血上湧了。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你們這群王八蛋,你們怎麼能來醫院鬧事!”
“馬力揚!病人什麼情況?!”
突然一聲暴喝,眼眶發烏、頭發淩亂的馬力揚轉頭就看見了方成悅。他穿着白袍,腳步生風的走進來,後面緊跟着宋松。
李大海眼看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惦記着紀蓮池的安危,不想再戀戰。紀魚藻看他要逃,身體左轉,右腿彈踢,回首又是一拳,李大海被她暫時制住。
方成悅快速判斷了一下形勢,紀魚藻的戰場他幫不上忙,而他的戰場就快要失守了,他快步上前,俯身檢查了一下患者的情況。
病患大汗淋漓,氣短的像一條缺了水的魚,雙眸快要渙散。
他一聲大喝,問馬力揚:“你還傻站在那裡幹什麼?沒看見你的病患都快死了嗎?!”
馬力揚趕忙回過神,連滾帶爬的跑到他身邊。
李大海突然使全力掀翻了壓制着自己右臂的紀魚藻,轉身就朝方成悅奔去。
紀魚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因為事發突然,去追他的時候身體僵硬步伐慢了一程,她順手抄起一把肋骨剪就扔了出去,李大海吃痛,回身看見什麼就扔什麼,診療室裡一時間混亂不堪。
幾個尚留在裡面的醫護人員和病患失聲尖叫,四處奔散。
方成悅不為所動的消毒,戴上無菌手套後告訴馬力揚,“我給你當助手,馬上插管。”
馬力揚大驚失色,“就在這兒?”
李大海已經沖過來了,揮着刀又想挾持方成悅,宋松眼疾手快的抱住了他的腰,把人推出去大喊大叫:“啊啊啊!紀警官,快來救我!”
方成悅壓制着心内的焦灼,面色如常的問值班護士:“還能站起來嗎?”
護士點了點頭。“能。”
“好,把簾子拉一下。”
護士照他的吩咐将簾子拉嚴。
方成悅動手去解病患衣服,進行完局部消毒和麻醉後,他看了一眼馬力揚:“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