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悅打開盒子,那裡面除了紀魚藻買的一對結婚戒指之外,還有一枚鑽戒。
紀魚藻有點懵,心想他什麼時候又去買了一枚這樣的戒指,鑽面這麼大,根本就沒有戴的機會嘛,這不是浪費錢嗎?
方成悅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笑着将兩枚戒指同時推上她的左手無名指,那閃閃發亮的石頭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璀璨的光芒。
“紀魚藻。”
“啊?”
“嫁給我吧。”
她抿着唇,淚意上湧,眼睛裡仿佛藏着無數閃閃發亮的小星星,“我願意。”
司儀又讓新人一起念準備好的誓詞,方成悅給制止了,他有些話要說,便接過了話筒。
“感謝各位親朋好友今天來參加我跟魚藻的婚禮。站在我身邊的這個女人,是我太太。我們十九歲就認識了,那時我還不是個成熟的人,是她深刻影響了我的思維方式和處事原則。”
“我太太是個很勇敢的人。當我還是個醫學生的時候,因為太沒有耐心,總是會受到許多誤解。是她教會我要先勇敢做自己,不必太在意他人的目光。他人是他人,我是我,我的人生隻能由我自己去主宰。後來在她的影響下,我學會與這個世界溫柔相處的方式,因為人總是生活在社會關系中,我們不可能脫離他人而存在。”
“我太太是個很理智的人。我們的專業決定了彼此分不出太多時間給對方,因此總有許多争吵和埋怨的時刻。是她教會我,人都有情緒,但是在面對具體問題的時候,要先抛開情緒解決當下面臨的實際問題,然後再擁抱情緒直面彼此間的問題。”
“我太太是個很強大的人,她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爸爸媽媽,成長過程也不是一帆風順。但她從來沒有一次懷疑過自己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她教會我,一個人即使身處劣勢,也要擁有絕地反擊的信念,隻有不停地堅持和努力,才能讓生活朝着自己想要的那個方向改變軌迹。”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平凡的一個人,每當我懦弱、傲慢、迷茫,我都會在心中再問一遍自己,是不是能像紀魚藻一樣足夠樂觀、足夠積極,去面對當下的每一個難題。然後,我就會擁有重新再出發的勇氣。”
“大家都知道,維持一段親密關系是很難的。我們是如此不同的兩個個體,彼此的精神世界千差萬别,但因為有她在,我願意成為那個能夠跟她互相依靠但又彼此獨立的那個人,感謝我太太給我帶來的所有深刻而難忘的人生體驗,我為此刻能站在她身邊而感到無比的驕傲和自豪。”
“感謝你們來參加我們的婚禮,見證我們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冉晴一旁聽着,帶頭為他們拼命鼓掌,她想起八年間他們相處的每一個瞬間,哭得簡直像個傻子一樣。
方成悅将話筒遞給司儀,看着淚中帶笑的紀魚藻,他拉過她的手,兩人同時彎腰給台下的人鞠躬。
張文惠抹了下眼角的淚意,環視了大廳一圈,淡淡地跟自己的丈夫說:“剛才你兒子說得話都聽見了嗎?知道女方家沒人,這是當着所有人的面給他媳婦撐腰呢。”
*
公安局連着破獲了兩起大案,電視台記者将所有涉案人員的面容和聲音都做了隐藏,鏡頭對着一顆綠植拍完了整個采訪過程。
方至誠在自己口腔醫院的樓宇電視裡循環播放了半個月,每個員工都在琢磨,院長怎麼突然之間對公安幹警的感情這麼深厚了?他這麼做的原因到底是為什麼啊?
紀魚藻和方成悅還是那樣忙,有時候一周也見不上一面,兩人新婚,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見了難免要用最袒呈的方式去交流。
紀魚藻每每詫異于他旺盛的精力,心想醫院裡就夠他忙的了,怎麼回來還要這樣。有一次實在忍不住,她躲在他身下,賭氣問:“方成悅,我這個樣子,會不會讓你想起即将被解剖的大體老師。”
他頓了一下,咬牙道:“你給我閉嘴。”
下一秒,她咬着嘴唇卻再也說不出話。方成悅靠過來,手指分開了她自虐似的動作,耐心的一遍遍親吻着她的唇。
紀魚藻蹙眉,心中絞緊了沒個着落,難耐得再次伸手抓在他背上。
婚後大概半年左右,因為馬上就要春節,張文惠請了全屋保潔阿姨來家裡幫他們大掃除。
那時紀魚藻正在吃張文惠給帶過來的早餐,婆婆跟她商量:“今年是你們結婚的頭一年,我想春節時叫着你爺爺咱們兩家一起過,你覺得可以嗎?”
紀魚藻埋頭吃面,點着頭說我沒有意見。
婆婆又問,“如果叫爺爺,你繼母那邊也要考慮一下。萬一以後知道了,她會對你有意見。”
紀魚藻想了想才說:“婚禮她都不願意參加,估計過年也是不願意見我的。”
那天方成悅也休息,被家裡的動靜吵醒,他穿着睡衣懵懵懂懂起床。洗漱完走過來,單手擡起紀魚藻的脖子,讓她後仰着頭給自己親了一下。
紀魚藻捂着嘴,突然飛紅了臉,整顆腦袋都快埋進面碗裡去了。
張文惠見他在另一側坐下,自己都覺得沒眼看,便起身離開了餐廳。
保潔大姐從屋裡拿了個手機過來,說:“我們整理的時候,從衣服裡掉出來的,看看還有用嗎?”
紀魚藻想起來是被郝淮還回來的那部手機,繼母給了她之後就一直扔在口袋裡,後來又整箱衣服搬過來,再也沒拿出來過。
她拿着數據線給充了會電,不一會手機自動開機了。
張文惠見客廳的書櫃外面突兀的放着本相冊,便抽出來翻了翻,裡面都是紀魚藻的照片,大概從初中那時候開始,一直到上大學都有,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有心,還特意給洗出來放進相冊。
方成悅瞅見那相冊,飯都不想吃了,他雙手抱臂靠在椅子上,哼了一下小聲說:“某人對你可真是情深義重啊,送這種結婚禮物,是不是故意來氣我的?”
“你哪有那麼小氣。”紀魚藻開心笑着,順手拿起自己那部舊的手機,說:“明明咱倆的合影更多,我可都沒删呢,中間換過一次手機我還給複制過來了。不信給你看。”
“這還差不多。”
紀魚藻打開手機的相冊,突然發現後面多了個視頻,她奇怪的說:“咦,這是什麼?”
短短十來秒的視頻,紀魚藻看完卻突然變了臉色。
她重新回到開頭又看一遍,再看一遍,莫名的寒意從腳底一下子竄上大腦,她生生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叫了聲,“天哪!”
方成悅涼涼道:“怎麼,照片沒找到?你喊‘地啊’都沒用了。”
“方成悅,”紀魚藻冰涼的手扶上他的胳膊,難以置信地說:“蓮池被綁架的時候,林烨看見了,他是目擊者,他……他竟然從來都沒告訴過我們啊……”
方成悅心裡也驚了一下,要過手機來看,隻見捂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将暈倒的紀蓮池拖走,而林烨的身影慢慢從鏡頭裡閃過,他覺得奇怪,“誰給你發的?”
“郝淮。”
“怎麼是他?你的手機怎麼會在他手中?”
“先别問,我稍後給你解釋,”紀魚藻整個人都快麻了,她被突然而來的認知砸的頭昏腦漲,“郝淮既然拍到過,他恨我們,他當然不會說,這我理解。可是,他為什麼改了主意,現在又要發給我了?”
方成悅又往左滑了一下屏幕,後面緊跟着還有一張從視頻裡截下來的、紀魚藻敬禮的模糊照片,是自己在搶救馬陸時丢在ICU裡的那張。
這照片後來輾轉到了林烨的手裡,被紀蓮池寄過來要挾過他,最後又到了林烨手中。
方成悅嘗試着去鍊接所有的線索:“這張照片本來是我的,但後來被林烨撿走了。林烨是郝淮的主治醫生,他肯定看到過這張照片,大概以為林烨是你的男朋友。他本來就恨你爺爺,恨你爸爸,除了你繼母,他肯定也恨你和紀蓮池。他在手術前應該就想告訴你這個真相,如果你知道了,就會因為林烨對紀蓮池見死不救再也不能原諒他,那麼你跟他也不能在一起,你們家所有人都會變得不幸,郝淮的目的就達到了。”
紀魚藻喃喃道:“可是,蓮池是他的女兒啊……”
那個人,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但凡他能有一點善意,那麼自己的女兒就不會失蹤,而以後所有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了。
方成悅想的卻是,林烨在手術中就想加害郝淮的原因,或許不是為了紀魚藻,而是他自己想毀滅人證也不一定,但願是他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