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是……”安忒洛斯開始結巴，頂着厄洛斯眼神頭皮發麻，“你裝作喜歡上美狄亞，答應與她在一起，然後在最幸福的時候背叛甩了她。”

一段話，安忒洛斯說得磕磕絆絆，他從未見過這麼陰暗的厄洛斯。

“那伊阿宋要做什麼？”

“他……”安忒洛斯摸了摸臉，“讓他知道你是故意接近美狄亞，讓他守護美狄亞，最後……最後……”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散不見。

明明是「回報愛」的神明，卻這麼殘忍對待美狄亞。

安忒洛斯都有些唾棄自己，低下頭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他甚至在某個瞬間很想厄洛斯拒絕自己的提議。

輕笑聲傳來，安忒洛斯又打了一個寒顫，擡頭就看見正在笑的厄洛斯。

他梗了梗脖頸艱難開口：“厄洛斯，你還好吧？”

“很好，就這麼做。”厄洛斯抱着手笑着點頭。

“……”

厄洛斯越是笑，安忒洛斯心裡就越發毛。

他伸手摸了摸厄洛斯額頭：“你真沒事嗎？”

拍開他的手，厄洛斯不在意道：“能有什麼事，早點完成任務回奧林帕斯山吧。”

“我已經累了。”

厄洛斯轉身頭也不回離開，留安忒洛斯一個人在原地滿心糾結。

他有種預感，這一切肯定不會就這樣順利結束。

-

“美狄亞公主，晚些時候就要梳妝參加晚宴，您現在去赫卡忒神殿來得及嗎？”

“嗯，我很快就回來。”美狄亞提起裙擺坐上王宮去神殿的騾車。

從王宮到赫卡忒神殿不是很遠，但現在美狄亞沒有心情走過去。

離開訓練場後，父親埃厄忒斯停下行進的步伐，故意先讓卡爾喀俄珀去休息。

美狄亞與阿布緒爾托斯對視一眼，知道這是父親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并且這件事不能讓卡爾喀俄珀知道。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這件事與卡爾喀俄珀的幾個孩子也有關。

“孩子們，你們覺得阿耳戈号的英雄們來科爾基斯是做什麼。”

“知曉我們科爾基斯是勇士之國，前來瞻仰。”

這是勇士，她弟弟阿布緒爾托斯天真的回答。

美狄亞黑色眼珠動了動：“是他們想要什麼東西嗎？我看姐姐的孩子對今天父親你說的心願很看重。”

“想要的東西？”阿布緒爾托斯立刻皺眉思索，片刻後恍然大悟，“難道說！”

美狄亞也突然明白，神情冷下來。

“客人沒說，我們就當不知道。”埃厄忒斯國王是三人中最鎮定的一個。

“也對，不用擔心，這些年觊觎金羊毛的人數不勝數，但沒有一個人能經過考驗順利在戰神森林拿到。”

“父親不用擔心，阿布緒爾托斯會阻止他們。”

“但是，”美狄亞打斷自信滿滿的阿布緒爾托斯，“這一次不一樣。”

“來的人中，有佛裡克索斯和卡爾喀俄珀的孩子，别忘了擁有金羊毛的公羊就是佛裡克索斯帶來的。”

美狄亞看着自己的父親和弟弟繼續分析道：“佛裡克索斯在不久前去世，他的四個孩子不顧您反對非要出海尋找遺囑中的寶物卻遇見風暴，消息傳來時我們都以為他們死了，結果陰差陽錯成為阿耳戈号英雄。”

“父親，阿布緒爾托斯，你們說這是不是命運？”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金羊毛也不能落入别人之手，那是科爾基斯至寶，我阿布緒爾托斯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否則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追過去，除非我死了。”

“阿布緒爾托斯！”美狄亞沉着臉訓斥，“我不許你這麼說，沒人能夠讓你死。”

“姐姐……”阿布緒爾托斯被突然關切有些感動。

“别哭，憋回去。”

“哦。”

埃厄忒斯看着眼前的兒子揮揮手：“好了，阿布緒爾托斯别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想要拿到金羊毛除非有美狄亞的幫忙，否則絕無可能。”

除非有她的幫忙……

坐在騾車上的美狄亞揉了揉眼頭。

一些不好景象浮現在腦海中。

那年她剛好十歲，上任赫卡忒神殿大祭司。

上任儀式後，她需要獨自一人在赫卡忒神殿中待滿八天。

那對于還是十歲，還是個孩子的美狄亞來說，八天是漫長的。

第一天她睡着了，夢見一團金色的東西，當她要觸摸的時候，手上卻沾滿鮮血。

夢中年幼的她被吓得忘記呼吸，随即出現好多個一模一樣阿布緒爾托斯再沖他嘶吼，問她為什麼要殺自己。

醒來之後，她仍舊處于赫卡忒神殿之中，但她再也不敢閉眼。

第二天她沒有睡，她面對着毫無生氣的赫卡忒女神像站立，站到腿僵硬。

年幼孩童的眼淚和汗珠混合一起滴落在空曠的神殿之中，意識一開始混沌，腦海中又開始浮現一些血腥的畫面。

不是她手滿鮮血就是她抱着沒頭沒手的嬰兒。

她知道，這些畫面或許就是這八天的意義。

就這麼足足站到第四天晚上，夜幕再次降臨，美狄亞被逼到懸崖邊。

她不想要成為大祭司了，她要回王宮去。

但她的國家不允許，這是身為公主的她從一出生就注定的命運。

命運？年幼美狄亞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嘲諷地笑容。

赫卡忒女神代表命運的随機性，那憑什麼要她美狄亞遵從命運？

美狄亞在昏暗的女神殿中渾身發抖，她眼睛一片漆黑，内心陰暗的藤蔓滋長裹挾住她。

“啪嗒。”

異樣的聲響，應該是她的幻聽，美狄亞撐着一口氣打量神殿周圍。

下一秒，一道金色出現在她視野中，也破開這神殿的濃霧，像是陽光照進來，将困住她陰暗的藤蔓曬死。

美狄亞原本無光的黑瞳中此刻也恢複光彩。

是赫卡忒女神降臨嗎？還是她的幻想？

美狄亞帶着疑問直勾勾盯着那抹金色。

金光暗淡下去後，一個俊美少年出現在美狄亞視野中。

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抱着狗，臉頰上泛出紅暈，身後發光的翅膀拍了拍頭頂，像是在撓頭。

緊接着美狄亞聽見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

四天以來的恐怖血腥的陰霾消失殆盡。

“額……這是哪兒？狄俄倪索斯，我是要帶你去找提坦族少女奧拉，”少年走了幾步身體傾斜，低頭看着手裡，“咦？這隻狗怎麼也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