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厄洛斯惡狠狠的聲音從唇縫中溢出。
“我就問問,”安忒洛斯歪了歪頭,“很多相愛的人定情結婚後就會有小孩呀。”
“還是說,”他湊近厄洛斯,“你這個愛神對此有意見?”
厄洛斯抱起手故作淡然:“沒意見,随便他們。”
“巧了,人家也沒問意見。”
“……你!”
“快看,”安忒洛斯沒理睬他指着港口,“伊阿宋來接美狄亞了。”
美狄亞站在停泊着阿耳戈号的碼頭上。
她望向前方棧橋盡頭的大船。
阿爾戈斯總是将對阿耳戈号的誇贊挂在嘴邊,總是說科爾基斯的船比不上它分毫。
之前美狄亞沒有這麼近看過它持有一些懷疑,但現在她突然覺得阿爾戈斯說得不無道理。
港口停泊的其他船隻在阿耳戈号面前顯得嬌小不堪一擊,它出航泛起的波浪似乎都能将其他船隻弄倒。
“美狄亞!”
伊阿宋的聲音在棧橋盡頭響起,随後黑暗中一個身影快步向她而來。
他見她,是用跑的。
伊阿宋帶着欣喜的眼神跑到她身前,此刻他好像不是阿耳戈号所向披靡的勇士,而是面對愛人不好意思的毛頭小子。
他激動地手足無措:“美狄亞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
“如此浪漫勇敢的煙火,我怎麼會不來呢?”美狄亞對他盈盈一笑,伊阿宋眼睛愣了一下。
遠處一抹悠揚浪漫的樂聲響起。
這是美狄亞聽過最美的樂聲,她不禁問道:“這是誰在奏樂?”
“俄耳甫斯,”伊阿宋急忙解釋,“他是阿波羅的孩子,擁有最棒的音樂天賦。”
“原來是他,太美了,我很喜歡。”
“那……”伊阿宋清清嗓子微微俯身向美狄亞伸出手,“美狄亞公主可否與我一起登上阿耳戈号。”
垂眸,美狄亞視線落在伊阿宋緊張地發抖的掌心上。
很快,她擡眸帶上燦爛的笑容将拿着藍色玫瑰花的手放上去。
“好。”
伊阿宋這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那束珍寶,眼眸中的欣喜愈發強烈,濃濃愛意快要将科爾基斯港口淹沒。
他慢慢合攏掌心,将美狄亞的手牢牢抓住牽起,兩人并肩向着阿耳戈号走去。
般配的身影,浪漫的樂曲,衆人見證的祝福。
每一幕都刺痛着厄洛斯的眼睛,每一樣都像是一支箭矢刺穿他的心髒。
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厄洛斯臉色随着兩人向着阿耳戈号的步伐越來越沉重蒼白,抓着石欄杆的手越來越用力。
咔嚓一聲。
石欄杆整個碎裂,一直注意着他的安忒洛斯抓着他緩緩降落在地,擡起頭:“你能不能輕一點?”
眼睛仍舊望着阿耳戈号方向的厄洛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他松開緊握的手,碎石沾染着血迹掉落在地,每一個聲都狠狠砸在他心上。
“我想應該沒什麼了,我們走吧。”安忒洛斯抓着厄洛斯的手臂轉身離開。
一下、兩下、三下。
安忒洛斯鉚足了勁都沒有拽動厄洛斯一分一毫。
他望向天空無奈道:“厄洛斯你到底要……”
急速刮過的風扇了他一巴掌,安忒洛斯沒站穩被甩得坐在地上。
擡起頭,他隻看見一道金色殘影略過向着阿耳戈号飛去。
無奈地搖搖頭,安忒洛斯站起身神情變得格外嚴肅,随後也張開翅膀。
他得去攔住阿佛羅狄忒,否則神界要亂了。
美狄亞與伊阿宋跟着悠揚璀璨浪漫的音樂聲一步一步走向阿耳戈号。
伊阿宋掌心的溫度傳遞過來,讓美狄亞有一瞬間晃神,仿若此刻還是她和厄洛斯一起在科爾基斯街頭奔跑那天。
夕陽下的守衛塔上,他牽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說喜歡她。
那一刻她是多麼欣喜多麼雀躍得想流淚。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停止。
美狄亞願意永遠停留在那天,哪怕是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美狄亞。”
伊阿宋的聲音将她的幻境擊碎,她回過神,發現伊阿宋已經停下步伐面對着她。
“你的到來讓今晚這場煙火有了更多意義,我真的很開心。”伊阿宋向她邁近一步低頭溫柔道,“這意味着什麼,美狄亞你能明白嗎?”
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美狄亞想起卡爾喀俄珀誇贊伊阿宋的話。
“長相和能力比得上伊阿宋的人全希臘都沒幾個,他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
“伊阿宋有一雙很會愛人的眼睛,多看幾眼就會沉溺其中。”
“我……當然明白,”美狄亞緩緩開口語氣肯定,“所以,我來了。”
“美狄亞……”伊阿宋着迷地看着她,松開的手撫上她的臉頰。
浪漫的樂曲聲停止,海風傳來衆人期待的呼吸聲。
伊阿宋虔誠勾勒她的眉眼,閉上眼睛俯身一點一點靠近美狄亞。
如果時間能夠停止,他希望是現在這一刻。
因為下一秒。
急速又焦急的風略過身前,掌心緊貼臉頰的溫度瞬間消失。
隻剩下美狄亞的味道還在空氣中籠罩着他。
伊阿宋頓在半空中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很久之後才睜開眼睛面對現實,眼眸閃着快墜落的光。
他放下手低頭看着地面。
那裡隻有一束孤零零的藍色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