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狄亞扶着厄洛斯來到上層甲闆,這裡有一張長椅。
“謝謝公主。”厄洛斯坐在長椅後,不知道是将這一陣痛苦挺過去了還是被美狄亞的關心麻痹。
他竟然感覺好了很多。
見他坐穩,美狄亞放開手。
“等等!”厄洛斯抓住她語氣有些急促,“公主能不能陪我坐坐。”
美狄亞低頭看着自己被抓着的手腕。
厄洛斯也注意到她的視線一下子松開:“我不是故……”
“我沒說我要走。”美狄亞在他身側坐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明白她問的是什麼,厄洛斯搖頭笑着:“公主不覺得這是最快最有利的解決方法嗎?”
“神,怎麼會這麼覺得?”美狄亞不解扭頭審視他,“不應該是将力量把握在手中,将權利緊緊抓住嗎?”
“公主還是這麼了解我們。”
“所以,你……”
厄洛斯擡頭看向天空,海洋之上,沒有污染的空中此刻滿是星辰。
“公主怎麼認為都是對的。”
“厄洛斯……”美狄亞歎了口氣,“我和你不是一類人或者說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一層級的人。”
她回過頭與厄洛斯一樣仰望着漫天星辰:“伊阿宋說解決完這次困境,就會和我結婚。”
厄洛斯的手緩緩握緊:“那公主你應該很開心。”
“是啊,”美狄亞扭頭看着他溫柔訴說着,“我從第一眼見到,就喜歡上,就是那一瞬間,真的很奇妙。”
回頭對上美狄亞的視線,他有些恍惚。
她眼眸中帶着纏綿的愛意,如果不是在讨論伊阿宋,他甚至會覺得是之前的美狄亞回來了。
緩緩轉眸低下頭,厄洛斯在心底嘲笑指着自己,保持着禮貌的笑容:“可能這就是緣分,是一見鐘情。”
“你的箭賜予的一見鐘情嗎?”美狄亞聲音平淡,但問題卻犀利得讓他無所适從。
“公主……如果我說是意外呢。”
“神,也會出意外嗎?”美狄亞突然笑起來好奇問道,“這不是很荒唐嗎?”
“确實很荒唐,可它就是發生了,我的箭已經出了兩次意外。”
他的聲音說到最後變得越來越小,可能對他來說兩次都是意外,但對美狄亞來說隻有第一次是。
與伊阿宋一見鐘情才是正确的事情。
“兩次意外啊……原來你這麼不靠譜。”
美狄亞縮了縮肩膀,厄洛作勢要将身上的衣服脫下給她,但卻被阻止。
“你穿着吧,雖然你是神,但自廢一半的神力還是會有所影響,”美狄亞從椅子上起身,“我先去睡了。”
厄洛斯擡頭看向她,突然感覺美狄亞似乎不是很開心,可他卻不知道為什麼不開心。
張了張嘴,他想要挽留,又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身份與立場去讓她留下。
在美狄亞的生命裡,他始終都是一個幫兇,是用金箭造成她悲慘未來的罪人。
厄洛斯垂頭靜靜坐在長椅上,聽着美狄亞遠去的腳步聲以及推門的聲音。
他現在神不神,人不人的,要是安忒洛斯看見現在這樣的他,一定會狠狠嘲笑。
曾經最不屑于懂愛的神,如今在愛裡狼狽至極。
夜裡,阿耳戈号各個角落都安靜下來。
船艙裡響起呼噜聲,莉蒂亞坐在自己的隔間床上一動不動。
就算厄洛斯失去一半的神力,失去競争阿瑞斯力量的優勢,她也根本無法釋懷無法不去怨恨。
為什麼,為什麼美狄亞到現在雙手都是幹幹淨淨還得到金羊毛的認可。
一想到這裡,莉蒂亞神情變得痛苦,她捂着胸口努力換氣,眼前血紅一片,最後顫抖地喃喃說出一個名字。
“阿布緒爾托斯……”
這是她無數個夜晚的噩夢,是囚禁她的籠子,将那個科爾基斯公主永遠留在了依斯忒耳河口。
為什麼她的弟弟就死在了這裡,而美狄亞卻什麼都不付出就有人幫她。
無法不嫉妒。
莉蒂亞将顫抖握成拳的手放在嘴邊,閉着眼想要将這些恐怖的畫面從腦海中抹去。
她深呼吸緩和着情緒。
突然,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這麼晚了,誰還在外面活動?
莉蒂亞收拾好情緒睜開眼起身打開門。
“莉蒂亞?”
“美狄亞?”她上下打量正在開卧室隔間門的美狄亞,看起來像是剛從甲闆上回來。
“這麼晚了,你去甲闆上做什麼?”
“我睡不着。”美狄亞歎了口氣搖搖頭,“白日準備了那麼多卻一點也沒用上。”
“那不都多虧你的那個護衛。”莉蒂亞嘲諷着。
美狄亞:“哎……或許這就是神的想法,與我們凡人終究不同。”
“知道就好,我想等阿布緒爾托斯回去後交不了差應該還會追到希臘來。”
“嗯,”美狄亞點點頭,“到時候我同樣阻止他。”
莉蒂亞繞到她另外一邊,偏頭看着美狄亞:“阿布緒爾托斯是我們的弟弟,你真的舍得與他對立?”
“莉蒂亞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個問題還有詢問的必要嗎?今日我就這麼做的啊。”
“不要多想,我就是深夜突然心思多了些,随便問問。”
美狄亞正色:“在我離開科爾基斯那一刻就做好再也回不去準備。”
聽到她的回答,莉蒂亞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或者說是曾經像傻子一樣的自己。
後來她才覺得其實應該回去科爾基斯,回去輔佐她的父親。
不過這一些都隻是可能罷了,莉蒂亞今天已經累了,不想再探讨這些事情。
“好好休息,我聽伊阿宋說明天會與你讨論婚禮的事情。”
說完她也不管美狄亞的回答,轉身離開。
船艙中又安靜下來,呼聲再次占領各個角落,幾乎所有人都在閉眼酣睡,隻有厄洛斯睜着眼。
原本身體不适就睡得不太舒服,在聽到兩個公主聲音後第一時間醒了過來。
雖然莉蒂亞和美狄亞的聲音很小,但還是将他弄醒。
他躺着側過身,看着木質的牆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