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她防備太重……隻是職場上有個前男友已經夠糟心了,她承受不了更多複雜的人情往來。
早些劃清界限,不傷害工作關系,對彼此都好。
路曉星頭腦挺清楚的,泡了個舒暢的澡,最後一點點歉疚也随熱氣蒸騰而去。
走出溫泉池,她神清氣爽,走路都不自覺哼着歌,隻是剛拐到側翼,就看見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昀脊背前傾着,手臂撐在牆上,半側身體背向路曉星。盡管看不到表情,繃緊的肩胛線條也足以說明他此刻的嚴肅。
路曉星腳步一滞,呼吸也跟着放輕。
“……我交不交男朋友,不需要和你報告吧?”
“你是我什麼人啊,管得還挺寬?”
女人沙啞的小煙嗓,低沉又充滿魅惑。
他和……誰?
路曉星用力眨了下眼。
男人身形高大,擋住大半燈光,暗影裡紅色裙角若隐若現,刻意壓低的細語,急促綿密,糾纏不休。
這畫面的含義太過明顯,叫人不得不懂。
再多的,她真的不敢看。
路曉星攥緊手心,一步輕似一步,緩緩退回了走廊轉角。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記憶像被抽成真空,上一秒紅色裙子在眼前飄蕩,下一秒她已經跪在地毯上,手指死死扣着床單一角。
耳朵裡轟轟作響,擾的她無法思考,可她早該想到的。
甯晞當然可能有新的女朋友。
反常的是她。這些年她對甯晞有過憤怒怨恨,偏偏從沒考慮過他移情别戀的可能。
原來沒放下的人是她。
當初分手,路曉星決定下的很快,離開很迅速,所有知曉内情的人都說她有與外表不符的果斷。
但或許走得太急,以至一部分的她被遺忘在原地,從沒離開過。
路曉星臉朝下爬進被單,躲進布料構築的城堡。
窒熱,憋悶,卻安全,不會有傷害。
不願再想,就當一會兒鴕鳥吧。
……
下午6:15,手機突然振個不停。
路曉星撈起來一看,登時驚立起身。
被子裡太悶,她不知不覺睡着了,要不是提前設置提醒,險些錯過晚餐。
在下午意外窺見那一幕後,她其實不想見周昀,或者什麼神秘出資人。
但……
要是前男友另結新歡就不敢見人,影響工作,職業素養未免太低了。
哪怕周一就遞辭呈,她也得熬過今天這頓飯。
路曉星冷靜下來,換上淺色亞麻裙和單鞋,及肩直發用玳瑁卡子别住,在别人身上太過嚴肅老氣,于她反恰到好處,壓住一點青澀。
小跑着趕到包間,時間剛好是6:35,遲了五分鐘,在可接受的範圍内。
房門後有隐約談笑聲,路曉星擡手敲了兩下,稍停片刻,推開金色的軟包門。
進門首先是小客廳,右側竹架後一張大圓桌,衆人皆已入座。
周昀在主位旁邊,仍穿着下午那件淺灰POLO衫,笑意溫存,好像未被那個插曲影響心情。
主位……目光向左看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條藍色領帶……
再向上,熟悉的一張臉。
輪廓硬朗,鼻挺唇薄,眼尾勾起的弧度,描摹過許多次,已在指尖形成肌肉記憶。
路曉星睫毛一顫,霍然愣住。
他換了冷調灰的西裝,同色系淺色襯衫,那條惡搞的領帶……
他沒換,周昀沒換。
兩個周昀……
不,隻是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語調總漫不經心,頭發理得很短,打架熟練的姿勢。不常笑,所以看着有點兇,而笑的時候,一邊嘴角勾起,隻剩下壞。
其實泾渭分明,并肩而坐,對比尤其顯著。
一旦離開盲點,其實再清楚不過。
周昀甯晞。
甯晞周昀。
他們從來不是一個人。
周昀推了推眼睛,笑的像隻老狐狸:“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公司主要投資人,甯氏集團董事長甯晞,也是我的孿生哥哥。我們兩個真的很像吧?”
對視幾秒,甯晞嘴唇微動:“曉星……”
全世界的風都灌進耳朵。
她聽不清。
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