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格局，進門是條連通飯廳的短走廊，推開左手邊第一扇門，才看到客廳。

周昀盤腿坐在沙發上，對着電腦處理工作，一邊還開着電視當背景音。

聽到甯晞的動靜，周昀立刻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

“你怎麼來了？”周昀推推眼鏡，擡頭看甯晞。

他知道甯晞大學畢業前後那段時間，不愛在甯少華眼麼前待着，想要自由，就一個人住明光裡。

但是……後來發生那件事，遇到幾次偷拍，就改成長住酒店了。

那之後，甯晞很少回來。

所以周昀有些驚訝，看了眼挂鐘，“才一點。你這是剛下飛機，就直奔這兒了？有急事找我？”

甯晞居高臨下瞥他一眼：“誰找你，别太自戀。不關你的事。”

他強調這麼多遍，反而勾起周昀好奇心。

周昀放下電腦，笑眯眯的看甯晞從他房間抱出來一隻滿滿當當的紙箱子，又回身去門廳，取了個新的紙箱，重新打包。

周昀湊過去，想看得更仔細些：：“這什麼呀？你的舊書？”

手伸到一半，被甯晞打開：“沒什麼。”

周昀“啧”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什麼寶貝！”

突然，他眯起眼，有意外發現。

“哦，我看到路曉星的名字了。”

甯晞手上動作頓了下，卻沒停。

房間裡多了個大活人，冷氣就好像有些不夠，突然有點悶。

周昀習慣性地摸向口袋，手指在香煙上劃過，最後還是放棄了，而是把溫度降了兩度。

吹了下冷風，周昀淡淡開口：“我聽說甯少華給你使絆子了？好像你不支持他和羅剛的計劃，他也反對你的出海計劃。”

甯晞依然埋頭整理，過了幾分鐘，才說：“……不是支持不支持的問題。他要動的這塊業務，與我計劃重疊度很大，沒有可能同時進行。”

他頓了下，說：“羅剛其實試過我的口風，被我拒絕了，才決定去撬甯少華。”

而甯少華選擇了與羅剛合作。

周昀嘴角的笑，多了些譏嘲，卻說：“其實我看了他們的方案，兩家将分散的業務，合并重組，重新占據國内市場龍頭……這個思路沒太大問題。甯少華雖然愛折騰，但甯氏畢竟是他最看重的，他倒不會用甯氏來賭氣。”

到頭來，利益受損的可能隻有甯晞。

周昀繞到甯晞對面，平靜地問：“失望嗎？”

甯晞頭也不擡：“甯少華又不是第一次為了他自己的利益聯合羅家坑我。習慣了。”

周昀不意外，追問：“那你拒絕羅剛的提議，還是因為之前那件事？因為羅明晖？”

甯晞嗤笑道：“我如果真把羅明晖放在眼裡，早就報複了，他現在還能蹦跶這麼高？我……”

他一邊拿起膠帶封箱，一邊說：“這次我還真不是賭氣。我隻是認為，我選的道路，更有利于甯氏長期發展。”

“甯少華想東山再起，我沒意見啊，但我不喜歡他做事的風格。要動我手裡的權力，就直說麼，非要道貌岸然地扯什麼集團利益，用所謂的孝道來壓我。”

周昀微笑：“但不可否認，大衆輿論和那些老古董們，偏就很吃這一套。兒子和老子相争，什麼都不做，也先失了三分理。”

甯晞站起身，撣了撣手上的灰，說：“誰有空跟他争來争去的，真要比，就用方案對方案，比誰的更好，也不見得我就會輸。”

周昀一怔，他知道甯晞一直在籌謀什麼大動作，卻沒想到是比與羅氏合作更大的動作。

定了定，周昀問：“你有把握嗎？”

甯晞笑的漫不經心：“我覺得我有。”

“不用我幫忙？我的股份雖然不多，關鍵時候或許還用得上。”

甯晞搖頭。

他和周昀平時再怎麼互怼，有需要時還能倚靠對方。

知道這點就足夠了。

甯晞拍了周昀後背一掌：“你出國幾年，變得喜歡多管閑事了。”

周昀了解甯晞并非盲目托大的人，既然說不用，但就是他還能應付。

周昀也不會堅持，伸了個懶腰，卻說：“這閑事我既然管了，不妨再多管一件，那些——”

他指着紙箱問，“你把那些送回去，接近小星星的理由，不是又少了一個嗎？你不會真想和她斷個幹淨吧？”

甯晞白他一眼：“……如果想斷幹淨我為什麼之前沒寄，難道我找不到她家地址？”

周昀抱起手臂：“希望你真像你表現出來的這麼有把握……兩件事都是。”

甯晞的目光卻越過周昀，落在牆上挂着的照片——

兄弟二人的合影。

好像是上小學前拍的，兩人都穿着短袖襯衣，并排而坐，看上去一模一樣。

要不是他們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本人可能都分辨不出。

甯晞坐在左邊，所以照片右邊是他。

周昀見他盯着照片，也看了看，說：“這張照片好像是我們為數不多的合影。我記得……以前一直挂在主卧牆上，周文麗說她喜歡一睜眼就看到。後來怎麼改放這兒了？”

甯晞沉默片刻，緩緩道：“五年前，我從臨海回京城的路上，路曉星給我發信息，說她到了明光裡，希望一定要見一面。”

“等我趕回來，她已經走了。我開門，發現本該挂在主卧的照片，落在了門廳……”

“這個房子的格局，不是專門進到主卧裡，不可能發現這張合影。而你一直在國外，房門密碼我隻告訴過路曉星。”

向來淡然的周昀驚到語塞：“這、這……”

“嗯。”甯晞臉頰抽動了下，苦澀道，“我以為她來過。”

“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