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打車到了吃飯的地方,餐廳位于市中心。
秦景曜發信息說要派車來接,被她一口回絕了。
慕晚坐過兩次那人的車,兩次都不一樣,他的車低調,上的車牌卻張揚,出現在高校門口不合時宜。
餐廳在一棟商業區的大廈裡,慕晚坐電梯到了頂層。
前台挂了電話,端着職業微笑,“小姐您好,有預約嗎?”
慕晚忘了問這回事,她嘗試報了秦景曜的名字。
“是秦先生的客人。”沒想到前台欣然接受,餐廳的一個侍者立馬上去迎接,“慕小姐,您跟着我走。”
他們的位置在角落裡,有一扇百寶屏風隔着,新中式的裝修風格。
轉過流光溢彩,秦景曜撇着茶水,面前的玉色淨瓶裡插了一枝梅花。
“請坐。”
慕晚坐下來,外面冷,室内熱,她脫下衣服挂在了椅背。
秦景曜單手捧着一杯茶,“想吃什麼都可以點,不用跟我客氣。”
服務員拿給慕晚一份菜單,問:“請問需要酒水嗎?”
慕晚搖頭,她最近這一陣子都不願意再沾酒了。
“不是說我請你嗎?”
秦景曜這話講的,好像他要做東一樣。
“下次吧,鼓巷那裡有家老店,味道不錯。”
他的意思是要和慕晚吃第二頓飯,但也許秦景曜就是在客氣呢。
慕晚暗暗地婉拒,“嗯,有時間去。”
秦景曜一下子就聽出了她的意思,問慕晚有沒有忌口,又自作主張地加了幾道菜。
“想不想學下國際象棋?”
慕晚用清茶漱口,她去醫院那次就看見秦景曜在玩,應該還挺有意思的,“我忙着采訪寫稿子,況且學了也沒人陪我玩。”
秦景曜表現得樂于助人,“剛好,也沒人陪我玩,不如我教你?”
這話太假,秦四願意玩,願意陪玩的人都排着隊來,就是他自己看不上而已。
慕晚夾了一塊魚肉到碗裡,“别了,我可以自學。”
學棋有人帶總比自己摸黑自學好得多,但是慕晚一意孤行,倒不是瞧不起秦景曜下棋的技藝,而是想刻意地保持距離。
魚肉緊緻,不知什麼方法做成的,放到嘴裡一點腥氣都吃不着,尖利的刺更是沒有。
飯吃了一會兒,慕晚椅背上的衣服袋裡,手機震動着,打斷了這頓正在進行的午飯。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秦景曜放下筷子,木筷平置于白瓷之上,他凝着眉,但到底沒說什麼。
“明朗?”
慕晚舉着手機,樓高如懸岸,天空是灰白色的,雲攤成了一片。
“晚晚,我家裡出了點事,暫時不能回學校了。”
慕晚的手握緊,她關心道:“出什麼事了?”
那邊人聲嘈雜,李明朗昨晚從海城回來,先去了家裡的企業處理緊急事件。
他初出茅廬,都還未畢業,一時間還難以扛起生意場上的擔子,可父親身體有恙,在職業經理人的幫助下,李明朗隻好學着去處理公司資金鍊的問題。
李明朗不願讓女朋友擔心,“家裡公司的事,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麻煩了點。”
是她男朋友的電話。
慕晚打電話的聲音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秦景曜卻唯獨聽見她親昵地叫着對方的名字。
“沒事,你都回京州了,我過去找你不就好了。”
慕晚在屏風後面徘徊,她端詳着屏幕上鑲嵌的珍貴礦石,輝煌燦爛,花團錦簇。
會議室外,慕晚的話令李明朗放松下來,“辛苦你了,想沒想我啊?”
在餐廳裡,慕晚不方便說話,她張了張口,但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厚着臉皮跟男朋友說情話。
“你怎麼不說話,是在外面嗎?”
慕晚回答說:“我在外面吃飯。”
李明朗雖然非常想要女朋友的安慰,但他知道慕晚臉皮薄,于是識相地說:“好,那你注意安全。”
他是個體貼過人的男朋友,慕晚的手捂着手機,輕聲說:“一直都在想你。”
空間布局有序的一張桌子,瓷碟掉落,摔得四分五裂,明晃晃地在甯靜平和的餐廳掀起了波瀾。
這未曾料到的浪頭打在了慕晚身上,服務員趕過來收拾東西,畢恭畢敬地要重新換碟。
一轉頭,秦景曜手裡什麼也沒拿着,就那麼朝着慕晚望過來,黑漆漆的眼睛仿佛郁結着怨怼。
像是一個從死亡現場爬過來的怨鬼。
慕晚變得有些緊張,“不說了,再見。”
李明朗馬上也要去開會,他笑盈盈地說:“晚晚,再見。”
秦景曜顯然沒有把東西打碎的愧疚感,他沉靜地陳述着事實,“碟子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本來就想掉雙筷子,奈何他讨厭得緊,幹脆推了一張碟子下去,聲勢浩大足夠挂掉那通電話了。
秦景曜手邊換了新的碟子,悠然說:“你和你男朋友很甜蜜。”
“我們兩個沒談多久,還在熱戀中。”慕晚和别人談自己和李明朗覺得别扭,她将話題扯到秦景曜身上,“秦先生,别隻談我,也談談你。”
秦景曜笑了,“你想知道什麼?”
慕晚喝水,斟酌道:“談談您和您女朋友。”
秦景曜不以為然,“誰告訴你我有女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是鐘爾雅告訴她的,他們是表兄妹,鐘爾雅也不可能跟慕晚說假話,沒必要。
慕晚滿腹狐疑,他們之中到底是誰搞錯了,“爾雅告訴我,您女朋友是夏小姐。”
秦景曜還真仔細地思考了半晌,是有個姓夏的,他媽給他介紹的相親對象,那天吃完飯以後他就拒了和夏初然的婚事。
這個小妹妹怎麼造他謠,不夠礙事的,秦景曜對上慕晚懷疑的目光,再不解釋估計這人要把他當成腳踏兩隻船的渣男了。
“沒有這回事,家裡介紹的相親對象,見過一面。”秦景曜把煙灰缸拿過去,他唇裡咬着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