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道上,陸小阙和許長史并十來個護衛,正騎馬慢行。前些日子迎接王駕的土著首領覃則,也在隊伍之中,他偶爾為同行者指路介紹。他笑容和善,做事相當有定力,給人可靠之感。
陸小阙也缺一個熟悉信州的土著幫手,有時候外出,便也帶着他。此次出行,因是要走山路,他們一行人便騎着矮馬出行。這種馬身材矮小,很适合在山地中行路。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往在蜿蜒的小路上前進。山間林木高大,風吹過間隙,帶來陣陣涼風。
“啪!”衆人看向聲音來處,原是許長史往右臉拍了一巴掌。見衆人望向他,他白皙的臉上湧起绯色。所幸這些天出行,他臉色被曬得有些發紅,這瞬間湧起的血色并不明顯。
“花蚊子太毒了!”許長史無奈地說。
陸小阙笑話他:“叫你隻帶了個驅蚊包,張老做的藥水,你是一點都沒塗啊!”
許長史貴族出身,自願請纓追随信王來到嶺南。雖知道嶺南氣候和條件都不似北邊的涼城,也做好了受苦的準備,可真到了這裡,還是有些扭扭捏捏。像是信王提到的藥水,臭氣沖天,他是真不想塗在身上啊!
許長史歎氣:“下次一定!一定塗上。”
陸小阙和身邊的護衛繼續嘲笑。
覃則見狀也是帶着笑容,他倒不是嘲笑,反倒是提起了張老:“張神醫醫術高超,行蹤不定。多少人想找他,都沒找着。殿下可真厲害,竟然能讓他松口,在王府的醫官局任職!可見殿下為民之心真誠矣!”幾句話,既贊了張神醫,又捧了陸小阙。
陸小阙也是俗人,覃則的話順耳,她臉上便帶上了淺淺的笑意。她騎着馬,撥開頭上垂過來的枝葉,說道:“不過張老一派赤城罷了。他想治病救人,想編寫醫書,我便為他排憂解難。”
覃則騎馬跟上,說話的兩人漸漸把其他人甩開,後面的馬蹄聲越來越遙遠。
“殿下太謙虛了,有多少人能做到這一步。殿下真心為信州出力,我們總是都能看得到。”覃則回複道。
“哦?也包括你嗎?”陸小阙突然問道。
覃則面對突入其來的問題,也不慌張:“自然包括。殿下愛民,臣自然感受到了。”
“能做到這一步的官員,很少嗎?”陸小阙又問。
覃則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問:“殿下想聽真話還是半真半假?”
“都說說看?”陸小阙也不惱怒。
覃則沉聲道:“我們也想過好日子,太難了。不是沒有遇到好官,可惜……”可惜什麼,後面他沒再說,陸小阙也沒繼續問。
他們騎着小矮馬繼續前行。轉過一個彎,穿過密集的樹枝,往下方能看到一個山坳。陸小阙偏頭一看,下方金燦燦一片,依稀見到人影。他們正在田野裡忙碌。
覃則見狀,便馭馬上前介紹:“這是害怕暴風雨到來,要盡快收割晾曬。”
“你可有什麼好法子嗎?暴風雨一來,百姓更加艱難了。”陸小阙問。
覃則搖搖頭:“千百年來,都是這般,殿下安排已經夠了,剩下七分看運氣。除非有錢營建更堅固的城池和房屋,否則都是杯水車薪。”
這時後方的許長史和護衛們追了上來,他們也上前圍觀。覃則看向一旁,突然在馬上彎腰,往旁邊的灌木叢伸手一揪,扯出來一根藤。藤上帶着些紅色的小果子,見而口舌生津。
覃則往陸小阙懷裡抛了一些,說:“這是山上的野果,能吃!”他這動作,鬧得許長史皺眉:“殿下。”
陸小阙直接把果子往嘴裡送。她認得這種果子。
覃則看了這場景,眉目舒展,在馬背上坐好,顯得整個人更加挺拔。
其他護衛也紛紛摘下這些小果子,将果子往嘴裡或遞或抛。回程的時候,陸小阙還特地讓人多帶一些果子,給府裡其他人嘗嘗鮮。
*
信州的暴風雨的天氣,突如其來,又倏忽而去。整個過程不過數日,甚至風雨在王城隻呆了一晚,就拐彎往其他地方去了。
王府中衆人都很忙碌,王國丞相正統籌各處,而許長史在府中調度各種物資。
吃飯的間隙,他向陸小阙吐槽:“這幾天可真夠忙活的,就剩下房屋重建和加固了。殿下您可真舍得花錢。好歹看看自己家底啊!”自己有沒有錢,不清楚嗎?這樣大手筆的花錢,哪裡夠您造的?
陸小阙已經吃完飯,坐在一邊說話。她從容應對長史的抱怨,說:“我想在海運摻和一腳。”
許長史被飯粒嗆到,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您可真敢想,有本錢嗎?”這地方桀骜不馴,無緣無故叫人家拿好處,很容易民變。許長史有些慌了。
陸小阙很鎮定,滿不在乎地回答:“沒錢我不能出人嗎?”
“我們哪裡來的人?一個個都是旱鴨子!”許長史很不滿。信王真是異想天開。
“讓他們去練練,總有能會水的。過些天去剿山匪,順便看看有沒有能招安的人。”陸小阙說道。
許長史連忙低頭吃飯,含糊地說:“這不歸我管,您找丞相和其他部門去。”
“嗯,我就是跟你關系好,知會你一聲。哪天用到你了,你别推脫。”陸小阙也沒反駁,這事确實不是許長史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