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是信州五族一起送來的拜帖。”親侍捧着拜帖,微微彎腰。
校場上,陸小阙剛下馬,親侍便迎了上來。她瞟了一眼親侍手裡的拜帖,順手抽了一本出來。瞄了兩眼,又換了另一本。拜貼的言辭千篇一律,都是想要拜見她這個信州的王。她順手把拜貼又扔回了親侍手上。
陸小阙神情淡淡,眸底劃過耐人尋味的目光:“讓他們候着吧。近幾日本王沒空。”
先前與陸小阙賽馬的一個将領,也剛從馬背下來,他順手将鞭子抛給了親衛。此時他湊了過來,恰好聽到這話,便擡頭看向信王,言語中帶着些氣憤:“這些土崽子,殿下都就封一年多了,今天才送拜貼!好大的架子!”
“殿下何必怕他們。涼都今年送過來的兵器,都沒見過血呢!”話到後來,便帶了些血腥味。
陸小阙并不回頭,往校場旁邊的觀景樓上走。她哈哈一笑,對跟上來的人說:“你們是殺手锏,是我震懾嶺南的刀,可不能亂用。信州偏遠,朝廷力有不逮,還是得靠自己。你看前朝,分封到這邊的皇子,有誰能靠朝廷一輩子的?那邊也就能幫我們一兩年。”
說話間,她又歎了一口氣:“兵器嘛,現在有了自己的作坊,回頭給你們可勁地造。信州這地方,民風彪悍,沒你們鎮着,還真不行。老陳,你是我的心腹大将,可不能掉隊。”
那将領老陳呵呵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腰間的大刀。先前那濃郁的血腥氣已經散去,他左手握着佩刀,眼睛發亮:“那殿下還要見他們嗎?我給殿下助陣。殿下有好事要辦,别隻想着大沙頭啊!他才從海上回來呢,就讓他多休息吧。”
對心腹将領争權的小心思,陸小阙心知肚明,并不點破。原主或許鎮不住他們,陸小阙卻是身帶武藝,排兵布陣亦有所長,完全不懼手下人的算計。
陸小阙點頭:“行。等我消息,到時候你帶幾個手下過來。長相兇橫一點。”
将領老陳嘿嘿一笑,握緊佩刀:“殿下,您放一百個心!我老陳手底下,就沒有不兇的玩意兒!”
“别搗亂啊!”陸小阙好言先放在前頭。
将領老臣:“殿下,屬下是那種人嗎。殿下不如說說,您想先見誰,還是一起見?”
陸小阙走上了觀景台,舉目望去,春意盎然,遠山朦胧含煙。微風吹拂她束起的頭發,帶着沁骨的寒意。
回首看向老陳,陸小阙言語裡也帶着寒意:“那就看誰懂事了。”本王就不信,信州五族,真能一條心。覃則等人,不也是信州本地人嗎?如今他們和北人,還有多少區别?一樣耕種為生,效忠涼都。百年後,誰還能分得清?
*
陸小口中懂事的家族,很快就出現了。
第三天暮色将臨的時候,陸小阙正坐在書房裡,細細翻看着嶺南的地理志。忽然門口有人喚了一聲“殿下”,陸小阙擡頭,見到親侍手裡捧着帖子,低眉順眼。
陸小阙放下手中的書,眉宇間帶着些了然:“進來吧。”
親侍進了屋,将手中的拜帖和信件遞上。親侍垂首而立,等候陸小阙的回複。
陸小阙隻簡單翻看了一下,便把拜帖放到了桌上,又動作麻利地抽出信件。将信件放下後,她細細思量。這是莫家和白家重新遞送的拜貼,莫家還附贈了家主的親筆信函和厚禮。
陸小阙手上敲了敲桌子,說:“讓許長史過來。”
“是。”親侍應聲,退下了。
不多久,陸小阙便見到許長史走進了書房。他穿着半臂常服,頭發微潮,隻簡單地束起。
他眼梢帶着霧氣,朝前一拜:“殿下萬安。”沒等陸小阙說話,他便自顧自地起身了:“殿下,這麼晚了,您怎麼沒睡呢?”
陸小阙擡頭看了眼門外的天色,眼裡填滿了無奈:“許長史,天沒完全黑下來吧。外面的人家,還辦着婚禮呢。”
許長史歎氣:“殿下,屬下是人,不是您的牛。就是牛,都要休息吧。您可别跟我說,外面的牛比我還金貴。”
陸小阙毫無愧疚之感,視線落到桌面的拜帖上:“呐,你先看吧。”
許長史幹眼瞪着桌上的帖子,頓了一下,無奈地上前拿起,仔細翻看。他不滿意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過了一會兒,他合上帖子,看向陸小阙。
“殿下怎麼看呢?要不要見?先見誰?”
“你先說說看?”陸小阙在這之前,和其他屬官讨論過相關問題。那時這兩張拜帖還沒遞上來,形勢自然不同。
“先白家,後莫家!”許長史語氣很确定。
“莫家前些日子,鬧了點事,被扣了幾個人,算挺重要的人物。要說急,他們更急。”
陸小阙指尖扣着桌面敲擊,阖眼深思:“也是,越急越容易露破綻。讓他們再等等也行。”她睜開眼睛看向許長史,指了指書桌邊上的小盒子:“你把盒子拿走吧。這是父皇送過來給你的,和我的東西混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