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侯笑了一聲,又指了指桌面的信,道:“你究竟想做什麼,直說吧。”
“我當年出這些題目,隻是想着找自己的老鄉。我太孤單了,我想要同盟。如果早個十來年,我一定會對你的話有感觸。但很可惜,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
“如今,你已經無法影響我了。”她再三強調,陸小阙卻是心中明白。
她冰冷的目光打量着陸小阙:“你是誰?”
陸小阙起身,伸開手轉了一圈:“您看,老師,我還是您的小雀兒。”榮安侯帶過她幾年,叫一聲老師,也不為過。
陸小阙站着,說道:“我隻是莊周夢蝶,一夢千年。”
榮安侯沉默了半晌,喉嚨沙啞地問:“我憑什麼信你?我也有原主的記憶。你想做什麼?我大概沒有值得你拉攏的地方。”
陸小阙輕笑出聲:“您太輕看自己了。”榮安侯大概不是專研器物的學者,對很多技術隻是一知半解,隻是不停地試驗,然後出了成果。陸小阙找上榮安侯,不為她手裡的各種技術方子,隻因她是朝廷的重臣,是陸伯榮的心腹。
榮安侯:“是因為和親?如果你不想和親,你父皇不會逼你。”
一聲嗤笑,打斷了榮安侯的心緒。陸小阙道:“提出本身,就是傷害。”更何況,當日父女情誼何等深厚,父皇卻毫不猶豫地開口讓她和親。
“我願意,與父皇覺得我會願意,是兩回事。”陸小阙一字一頓,顯然怨氣頗深。
陸小阙又說:“我不為别的,隻是想了結了您的一番心事。也算是圓了師徒情誼罷了。”
“您的道途不孤。”
“我想要權勢地位,想要萬裡江山,我自會去争!”
聽到這裡,榮安侯目光掃視着陸小阙,充滿了探究。她将桌上的信紙收回,折疊後放進了懷裡,随後起身。
她離去前,留下了一句話:“我不會瞞着陛下。”
陸小阙出門送她,目視着榮安侯身影消失。
她本來,就沒準備瞞着。陸伯榮那裡,掌上明珠的的變化,哪怕一星半點,都是瞞不住的。
榮安侯是能動搖帝王意志的大臣。
榮安侯不會明目張膽地幫她,但隻要有一絲半毫的傾向,都足以影響朝堂格局。更何況,榮安侯當年,是真的把她當弟子看待。陸小阙的性格塑造,有自己的底色,也有許榮華的塗抹。她真的不會偏幫嗎?
重華殿裡,陸伯榮也問出了這樣的話語。
榮安侯回答:“陛下,臣先是朝廷的官員,您的大臣,然後才是小雀兒的老師。還不是正經拜師的那種。我們那裡的師生關系,比不上這邊嚴肅。”
陸伯榮大笑:“都沒差,都是師長,你偏幫我也不怪你。”
榮安侯很奇怪:“陛下就真相信她是小雀兒嗎?”
陸伯榮臉色就有些噎到了似的難看:“不提她習慣愛好都沒大變,隻看這犟脾氣,不是她是誰?還有誰能有她那種底氣十足的臭脾氣?慣得她!”
“不就是出去睡個蠻子嗎?燕國轉兩年又能回來了。我見過燕皇,長得不錯,他幾個兒子都是貌美如花。睡誰都不虧,有什麼不好!”
“都說了幽州給她實權。”
“幽州離着燕國那麼近,正要給她鎮着。管它衛國燕國,啥玩意兒都動不了我的小雀兒!”
“要留在衛國,她以後真能弄死她弟妹們!”
榮安侯無語:“陛下,您覺得大臣願意給一個公主軍政大權嗎?那還是一個要外嫁他國的公主!幽州是多重要的屏障,您有腦子嗎?”
陸伯榮心裡罵罵咧咧:“所以現在不是在扯皮嗎?老子手握實權,要不是怕起動蕩,還能跟他們說道理?這日子越過越慘。”
“你是不知道,最近收到的彈劾文書,都能稱斤賣了!”
“罵朕的。還有罵小雀兒的,說什麼相談甚歡、勾結燕國皇子,對了,還有勾結重臣的!”說話間,陸伯榮還看了幾下榮安侯。榮安侯意會了。
最後,陸伯榮笑着說:“朕真要做的事情,從來不會失敗。”
果真,不久之後,一道聖旨從中樞傳出。
幽州公主因兵事利器之功,即日起封為假上将軍,攝幽州軍政重任。幽州本為陸小阙封地,如今她代理軍政大事,明擺着權力向實權諸侯靠攏。雖然還留着一個代理之名,随時可能被撤掉,但已經到了碗裡的權力,她怎麼可能讓出去。
陸小阙前去謝恩,過後,又說:“父皇,不如我還去和親?”
陸伯榮道:“小雀兒,你當大臣都是傻子嗎?要把肥肉送燕國?”如今他們不想着弄死弄權的幽州公主,或者盼着公主過繼皇子子嗣都是難了。還和親?
陸小阙心說,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