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凝笑眯了眼,“對呀對呀,不僅捏着順手,還能挂東西哩。”
一人一狐莫名同頻,直呼,“還是彎的好啊!”
問仙弦落後一步,路過靈主團時,突然臉上浮現一絲錯愕,灰翳的世界裡,一道強烈的殺意與他擦肩而過,貫穿了山海流雲傘。他停下腳步,細細感知源頭,那道殺意卻如水波一晃而散。
問仙弦掐了掐指頭,魂力感知與他不分上下,對方的身份一目了然。
還是太着急了。
問仙弦輕輕搖了搖頭的同時,禁言了大半場的宗清臨終于被蘇蘇從小黑屋裡放了出來,正捂着仿佛重錘猛擊的後腦勺,見問仙弦小臉煞白,輕聲問道,“需要幫忙嗎?”
問仙弦微微一怔,突然産生的情緒陌生而又奇異,他想不透其中緣由。
他是閉星閣的欽定繼任閣主,亦是浮霆大陸唯二以星入道的術修。即使身陷永夜,他以魂力解構萬物,以星象推衍未知,手握時空之線,為命運的先知,他從不是弱者,亦無須襄助,甚至因不可收束的解構能力感知無數的恐懼而自視為怪物。
除了容千凝。這隻狐狸在找一個人,對方帶走了他非常重要的“東西”,但卻不知是何人是何物。狐狸不介意被透視與解構,甚至寄希望于此。
第一次,問仙弦被浮雪宮的大妖連夜擄至冰淵之地,他以心頭血布陣測算七日,隻言天機遮蔽,永夜無星。
第二次,大比前昔,與大司星同赴天阙遊說,從容千凝口中得知已有懷疑的對象。故而,他以對方熔鑄丹爐的靈力與銘刻陣法的魂力為引,雖未能準确推衍,但得知轉機在于彌天秘境。
第三次,秘境之外,他“見”到了宗清臨,兩次心頭血祭,皆以失敗告終,他迫不及待地解構此人,究竟隐藏了什麼秘密為天機遮蔽。然後,他看到了永夜之中璀璨而奪目的銀光,在炙熱的烈火中逐步鍛成一柄神劍,那鋒芒将他的靈魂斬成碎片,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此生再也無法直視天命。
問仙弦冷汗淋漓,他肯定了容千凝的猜想。
“是他。你丢失的東西,藏匿在烈火之中。”
容千凝又驚又喜又……怯怯?
很難理解這隻狐狸居然還能與膽怯挂鈎。但問仙弦萬萬沒想到,更難理解的事情接踵而至。
比如眼下突生的陌生而柔軟的情緒,又比如那道突如其來的殺意出自意料之外的人,再比如容千凝明明可以與對方拉近距離卻還是欲蓋彌彰地選了另一位道友這等疑似過家門而不入奇怪行徑。
解構了宗清臨,世界變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樣,但并不妨礙小司星從中尋求最優解。
宗清臨見他半晌沒動靜,揉了揉被敲暈的頭,心裡一咯噔,莫不是一時頭暈眼花說錯話了,也許這位星尊并不喜歡别人将他視為身體不太方便需要幫助的弱者。
問仙弦當機立斷道,“無礙,隻是閣下劍意遠勝凜冽寒光,遮星蔽日……”
宗清臨不是滿嘴胡話的狐狸,瞬間明了且做出了問仙弦預期的選擇,“抱歉,是我影響你了麼,那稍後與我師兄商量商量,隻是他們二位同住,如果調換,可能有些擁擠。”
問仙弦一口答應,果不其然,那道殺意再現,直接刺入他的心髒。捂着胸口處的一片刺骨冰涼,他彎了彎唇,難得露出了玩味的笑。
然後,自以為做了好人好事的宗清臨又被關回了小黑屋。
“換什麼換!你看看,現在好了,那隻奸詐狡猾的狐狸精要成你舍友了!”
“前面我就發現你不對勁了,一直盯着人家腿看,現在又主動幫忙換位置。”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啊!你說話啊!”
“看看碎了一地的無情道吧,你不想再救一手麼?一個清冷自持的麓珈就把你忽悠得團團轉,這可是滿嘴胡話的狐狸精,還不得把你忽悠得忘名忘姓。沒準等你從秘境出來,就直接入贅覆雪天阙了!還成什麼神,救什麼世!”
宗清臨頭大如鬥,從得知問仙弦與容千凝二人要暫住他和晏清的房間,蘇蘇就像點燃的炮仗滿天亂飛亂炸,眼下更是越說越離譜了。
他哭笑不得,“師父,徒兒先前解釋過了,我一直覺得自己曾經丢失過一段記憶卻不知在何時何地,就像隔着一層薄紗,始終觸碰不得。但那日浮雪宮見老祖腿上有朵蓮花甚是眼熟卻想不起曾經在哪裡見過,就像是風撩動了紗幔,雖無法看清,但或與我丢失的記憶相關。”
“我無法确定那朵蓮花标記的究竟是浮雪宮的妖族還是浮雪老祖本人,容千凝會是一個突破口。”宗清臨思慮片刻,又看向蘇蘇疑惑道,“師父向來愛憎分明,過往也隻針對麓珈一人,現下針對容千凝,莫非……他與我會有情感上的糾纏?”
蘇蘇沉沉地看着他,無數設想在他雙眸間劃來劃去。若是自己這一錘子點醒了原本不曾有意的宗清臨,開始有心關注浮雪宮的小狐狸,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種虧本買賣蘇蘇老師是絕對不會做的,但話已至此,百轉千回間他隻得匆匆扯了個緣由搪塞過去。
蘇蘇望天,眼神飄忽,小手擰成麻花,“沒有沒有。但他不是漂亮麼?他可比麓珈厲害多了。狐狸擅長迷人心智亂人心神,越是漂亮的狐狸,越會勾人更會騙人,為師提前給你種下清心咒,萬一你被狐狸精迷暈了眼,那為師前期投入可不就打水漂了麼。”
宗清臨長長“哦”了一聲,“可是麥光……”
“藏狐除外。”蘇蘇飛速截話。
“但是……”
“沒有但是,離他遠一點。”蘇蘇一臉冷漠,說出了那句經典名言,“記住,越漂亮的人說話越不能信。”
等與問仙弦一同行至底層廂房,宗清臨終于趁着空檔說出了自己被截的“但是”。
“但是師父,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相信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