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方池打出驚天噴嚏,一時間涕泗橫飛。
好消息是不明異物被驅逐體外,壞消息是一滴液體,大概率是眼淚,落在了伶舟飛夢的優昙劍身上。
伶舟飛夢的魂體似乎捏成了修長的體态,包裹住了優昙劍全身,與劍共感的她,刹那間一個激靈,肩頸顫動至四肢,她深深吸了口氣,秉持團結友善的道義,強行将怒火壓至氣海……未果。
直接炸了的伶舟飛夢,一手拽過雪方池的衣領,将文弱的貴公子整個兒提溜起,在空中抖了三抖。
“你!混!蛋!”
咆哮的女聲穿透全場,衆人紛紛擡頭望去,就連内場的毒不道,都擱下了造作的手,饒有興緻地望着雪方池吃癟。
後排角落裡,問仙弦身形又是一晃,他抿緊唇角,雙手攥拳,片刻後,重新打出一連串手訣。
伶舟飛夢單手锢住雪方池的脖頸,手背青筋暴起,她咬牙切齒道,“殺了你!”
雪方池蹬着腳,仰着頭,白眼直翻,雙手不住地拍打伶舟飛夢的小臂,“我……放……放開……”
别石見還在琢磨莫離草膏裡怎麼會夾了一根細毛,眼見雪方池快喘不過氣來了,趕忙上前拉架。
“飛……飛夢,别這樣,冷靜,冷靜。”
“松手松手,方池……雪道友他不是故意的。”
“别别别,他快喘不上氣了!”
伶舟飛夢雙眼通紅,氣得渾身發抖,冷冷瞥了眼别石見後,又狠狠瞪了眼雪方池,手一松,将雪方池扔回原位。
伶舟飛夢氣憤難掩,一手摟着優昙劍,一手取出保養精華,顫抖着手,小心翼翼擦拭着劍身。那下垂的唇角,那紅透了的雙眼,那氣瘋了的神态與一闆一正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委屈。
雪方池難以置信地給自己順着氣,不是,我這差點被掐死的還沒委屈呢,您這是啥回事?至于麼?隻是未能腹诽完畢,突見别石見面露驚恐之色,雪方池心頭一跳,順着對方哆哆嗦嗦的目光,他的視線下垂,遊離至衣襟前,那裡本是繡着白雪塔牡丹,那是小刀谷雪氏一族的标志,但牡丹千瓣之中卻插了根孔雀羽。
“對……對不起。”别石見欲哭無淚,雪方池來不及有所表示,兩眼一翻,暈了個徹底。
秘境外,先前還在“打趣”伶舟夫婦與雪宗主的各派大佬都噤了聲,尤其是當伶舟飛夢掐住雪方池的脖頸,前者殺氣外溢,後者嬌弱無力,這等兇殘之景,着實讓人難以違心地說上一句:佳偶天成。
伶舟夫婦冷汗連連,急忙道歉,雪宗主咬着牙,有苦往肚子裡咽,攥緊夫婦二人的手,一字一頓道,“無妨,無妨,小孩子打鬧罷了,不礙事,不礙事。”
然後一轉頭就見自家好大兒暈了過去。雪宗主頓如下山猛虎,對着别宗主一頓輸出,“老鼈夫!!!看看你女兒幹得好事!”
别宗主無辜地攤攤手,“你那傻兒子太嬌貴了,關我閨女啥事?知道自己禁不住靈獸毛發與粉塵顆粒,不多帶點藥也就算了,還坐在正對内場的第一排,傻不愣登的也不知道躲一躲,我還尋思着這兔崽子是不是在碰瓷我家小别呢。”
毒不道見雪方池的慘狀笑出了聲,一時間衆人竟不知這位是在表演還是在觀看表演。
直到執法者出言提醒,毒不道這才收斂幾分,沉了沉心神,專心緻志于收尾工作。
别石見想去攙扶雪方池,但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孔雀羽,她咬着紅唇跺了跺腳,天知道先前被埋在孔雀堆裡時,她身上沾了多少羽毛。
她将衣間與發間的孔雀羽一一摘除,交由執法者統一保管——雖然禍害了雪方池,但長于彌天秘境靈獸之身的巨羽,又豈是凡物。隻是還有幾根細碎的羽毛,執法者不耐于清理,任由其散漫飛于全場。
“嘶——”
晏清捂着後頸發出一聲低吟。
“怎麼了?”宗清臨與兩隻狐狸同時望去。
晏清撓了撓脖頸搖了搖頭,“我沒事。”似是自我确信一番,又重複了一遍,“沒事沒事。”
然而在他掌心之下,一顆殷紅的疹子突然冒出,透着些許不詳與詭異。
另一側,雪方池依舊昏迷不醒,别石見趕忙求助于聞人雅瀾。
聞人雅瀾攏了攏衣袖,端方起身,取出一瓶丹藥交給别石見,而後又輕甩長袖,落于原地。
隻是那長袖拂過十七,一枚玲珑剔透的浮珠,從盤腿而坐的少年鋪開的衣擺上,順勢滑落,滾入内場。
與此同時,問仙弦恍若電擊,他突而站起身,手舞足蹈,五官亂飛,唇齒寒顫,口吐白沫,時而原地蹦跳,時而四肢爬行,似癫瘋狀。
“反噬?”宗清臨神色凜然,欲上前去俘住問仙弦,卻見對方突然停住詭異行徑,一手扯開覆眼白紗,睜開了迷茫呆滞的眼,而後露出了癡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