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清臨忖度方案的可行性,思及山海流雲傘,遲遲未曾應聲。
容千凝微微怔住,随即湊近幾步含笑道,“原來臨郎這般擔憂,阿凝好生受用呢。不過你放心,阿凝自有秘法,傘嘛,不礙事兒,但若是墜了海,阿凝可就變成濕狐狸了,臨郎可千萬抓緊我。”
宗清臨嘴角微微抽搐,一根手指撥開狐狸頭,“浮槎之外,靈力易于失控,我們幾人倒是無妨,但那些被毒霧迷暈或是中了移魂之術,四肢不聽使喚的靈子,驟然暴露于桑蓮靈池,恐怕難逃墜海之劫。如此,晏清你們将那些失能的靈子抛出浮槎,我在外接應。”
晏清愣了愣神,“可靈力失控,你也會墜海。”
宗清臨抛出翠玉竹支,單手挽了幾個劍花,“無礙,我劍勢夠快。”
晏清點點頭,“好,還有是不是得先清點清點完好無損的靈子有哪些?或許能找幾個幫手。”
毒不道如鼹鼠出窩,兩眼冒金光,“棄槎?好好好!宗道友,萬能的宗老大!先把我送對岸去吧,求求你了!”
宗清臨指着窗外密密麻麻的吞海鳄,“現在?你确定?”
毒不道又瞬間縮了回去,“先别先别。千凝道友,咱們一槎人的性命都托付于你了,你可千萬撐住啊。”
宗清臨黑着臉,對晏清道,“就這?你還指望他們!”
毒不道振振有詞,“惜命乃是人之常情,小生不過一介庸俗,從未以名門雅士自居,所行之事,皆以己為重。更何況我這般自私自利的真小人,總好過冠冕堂皇的僞君子吧。”
這人還挺有自知之明,宗清臨突然有了個想法,“準備好了麼?”他看向容千凝,後者頗顯沉穩地點點頭。
兩人同時躍出窗外。
容千凝飛速摘下山海流雲傘,吞海鳄似是聞見了漂浮于海面的新鮮血肉,群體頓住。緊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層層疊疊的魚群同時躍出海面,似海嘯翻湧,齊齊擡首,張開獠牙血口,死死盯向容千凝。
宗清臨一手接住山海流雲傘,一手劍光缭繞,翠影重重,擊飛的翠玉竹支于空中滑翔至容千凝身側,自其身後輕輕攔住容千凝的腰,将他撥向更高處。
“晏清!”
宗清臨一聲大喝,晏清立即了然,單手抓起毒不道,丢沙包般砸向窗外。
“啊啊啊啊啊啊!!!”
毒不道像下鍋的螃蟹,慌亂地抖着四肢,在空中一陣狗刨後,被宗清臨一腳踢到岸邊。
又是一陣用力過猛的掙紮後,毒不道拖着厚重的仙袍,氣喘籲籲地伏在岸邊,劫後餘生的狂喜還未湧上心頭,他陡然意識到,他辛辛苦苦救上岸的分明是問仙弦的殼子啊,他自己的身體還在華庭中央當雕塑呢!救命救命!
“啊啊啊啊啊啊!宗老大,救救我的殼子啊啊啊啊!”
毒不道在慘叫聲果然吸引了一大批四肢靈光的靈子,衆人無暇顧及浩浩蕩蕩的吞海鳄群像盯着飄來飄去的羽毛的狸奴一般,左右搖擺,來回晃蕩,隻知道有人成功脫離了險境,頓時氣勢大振,紛紛湧來。
晏清一手抓住麥光,将他拉到窗邊,“還沒亂起來,你先走。”
“那你呢?”麥光反手握住晏清的手腕,“我不走,我等你。”
有幾人橫沖直撞地擠到窗邊,麥光被沖了個踉跄,栽到晏清懷裡,晏清順勢單手抱起他,麥光蹬了幾下,“不,我要和你一起。”
晏清摸了摸他的頭,沉聲道,“聽話。我嘛力氣大,要留這裡救人,你先去岸上,記得保護好自己,回見。”
麥光怔怔地看着他,雙眸之中充斥着紛繁複雜,“晏清……”
晏清隻是輕輕笑了笑,随後将麥光往外一抛。
半空中的宗清臨正一手拉住容千凝,将他抛得更遠,見裝在聞人雅瀾殼子裡的麥光生無可戀地飛來,旋即伸出腿……還是換成了手,拎住對方的衣領,穩穩丢到岸上。
先前擠下水的幾人,在靈池中撲騰掙紮了幾下,随後滿臉絕望地往靈池深處陷去。
宗清臨眉心微蹙,冷着臉飛出竹支,翠綠潛入水中,将幾人連串鏟出。
大腿鏟掉塊肉的慘痛與重獲新生的欣喜互相交雜,幾人發出類猿之聲,連滾帶爬地撲向岸邊。
“伶舟飛夢”與“别石見”聯手處理完巨禽,自然注意到了窗邊狀況,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道,“我去幫忙。”